一个时辰后,刑部天牢内
“爹,爹,我是冤枉的。不对,您怎么也进来了?”,李传雄在牢房内看着经过自己的李柏千。
此时的李柏千已褪去官袍,一身白衣,似未听见,无任何的反应,如游魂般跟随兵甲往前走去。
“爹,昨夜是道黎兄要与儿子赛马,儿子跟在他的身后,什么也不知道啊,那兵甲浑身是血地倒在朱雀大街上,儿子连碰都没碰到,儿子被禁军围住时,吴道黎就不见了”,李传雄大喊道。
只见李柏千的身子一顿,绝望自心底蔓延到眼眸中,儿子的一番话坐实了自己连日来的不安。李柏千看着前方两侧的火把,忽然觉得自己在走向地狱之门,天要亡李氏一族。
看着李柏千在天牢尽头消失的背影,李传雄再也无法坐住,来回地踱步,直至越来越心焦时,听到远处由远及近的脚步声,遂抬眸看向那处,却见是自己的妻儿以及妹妹李宛蓉亦步亦趋地迎面走来。
“佩华,宛蓉,你们这是?”李传雄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如果李柏千进来,他还不至于死心,但现在看着李家一家老小都进入天牢的这一刻,他感觉自己那颗焦急的心突然慢了下来,直至感觉不到跳动。
人群中一年轻妇人想要往李传雄所在监牢的方向跑过去,却被一侧的兵甲直接推倒在地。
“佩华”,李传雄两手抓着柱子,大喊大叫道:“你们要做什么!”
离他较近的兵甲头也未抬,直接拔出腰间的利刃,将刀锋正对着倒地妇人的面前。
“起来,往前走”,兵甲冰冷的声音响起。
妇人泪眼婆娑地赶紧从地上爬起,不敢再看李传雄一眼,一群妇孺随着兵甲的推搡往前面走去。
到拐角处,兵甲的声音复又响起:“李宛蓉,你往右边走,其余人等往左边前行”。
被兵甲用刀鞘顶着,李宛蓉不得不趔趄着往右边幽暗的道路行进。
两刻钟后,鞭笞声在天牢最深处响起。
“李宛蓉,你告诉老夫,皇后娘娘在哪?”刑部主官温松伦站在火盆边,低眸看向火盆中的烙铁,鞭笞声也随之停歇。
明明是磁性和蔼的声音,听在李宛蓉的耳朵里却如同鬼魅。
“大人,妾身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李宛蓉喘着粗气回道。
闻言,温松伦抬起右手,向李宛蓉的方向猛地挥了一下。
“是”,兵甲点头应道,拿起火盆中的烙铁走向正被绑在石柱上的李宛蓉,在她惊惧的眼神中,毫不犹豫地往她身上烙了上去。
“啊~你杀了我吧,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李宛蓉尖厉着喊叫。
她心里很清楚,说了便是死,不说也得死,那便让褒可青陪着她下地狱。
片刻后,喊声渐歇,兵甲凑近一看,发现李宛蓉低垂着脑袋,双眼已合上。
“大人,犯人晕了”,兵甲转身行礼,说道。
“浇盐水,天牢内的酷刑一一用上,只需要留口气”,随意地说着,温松伦坐回到牢房一侧的太师椅上。
现在大夏朝堂最大的事,便是找到褒可青,他就坐在这,等她开口。
又是新一轮凄厉的惨叫声,却又是无任何有用的进展。
子时,养心殿
“陛下,李宛蓉依旧不开口”,刑部主官温松伦双膝跪地,额头贴向地面。
他从未想过,一个看似娇弱的闺阁女子的骨头也可以如此硬。现在的李宛蓉只剩下一口气,再用点刑,便会魂归九幽。
自己无法,在她面前鞭笞李柏千,挑断了李传雄的脚筋,但让人不寒而栗的是,李宛蓉的眉头竟然也不皱一下,这个女人没有心。
温松伦的右侧正跪着暗卫首领陆炳,此时陆炳的面色苍白,似受了很重的伤。
“陛下,魔宫有一成名绝技——易容,奴才想,是否可以让魔宫之人易容成主子,去诈那李宛蓉”,据探查到的消息,此次行动的其余相关人等均已死亡,李宛蓉坚持说不知情,而那魔宫少主血幽冥正被魔宫众人追杀,但尚无消息。
既然找寻主子的事毫无进展,那便想点别的辙。
上座寂静无声,几息之后,声音传来:“去”。
“喏”,温松伦与陆炳齐声应道。
陆炳极力压制胸腔内的咳嗽。他在魔宫收到情报后,及时飞鸽传书京都,自己于今早才到京都,便遭受了暗卫内部的惩戒,现负伤在身。
寅时,京都天牢内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此时的李宛蓉已神智昏迷,她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带着这个秘密下地狱。
“哗啦~”又是一盆极浓的盐水,但耷拉着脑袋的女子却只是下意识地颤动了下身子,再无任何的叫喊声。
“给皇后娘娘请安,这便是害您的元凶”,温松伦的声音自前方幽暗处响起。
而身后的不远处有一抹高大的身影,正是元狩帝。他静静地看着前方,等着一个答案。
至于眼前与“褒可青”长相几乎一模一样的女子,他只是用余光扫了一眼,眼底无任何波澜。
别人分不清,但他一眼便能辨别出,那不是褒可青,除了静态时的外貌极像外,其余时候与褒可青无丝毫相似之处。
李宛蓉本疲惫异常的双眼缓缓睁开,吃力地抬起头看向来人,只见一女子身着青绿色长裙,身前跟着躬身恭敬带路的温松伦,来人竟是“褒可青”。
李宛蓉的双眼微微睁大,不敢置信地看向来人,声嘶力竭地喊道:“不,不,怎么可能?你怎么会从那里出来,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谁也不曾预料到,在急剧震惊与不甘中,那喊声竟是耗尽了李宛蓉最后的生命,在温松伦察觉不对时,她已然断了气。
温松伦手指微颤地靠近李宛蓉的口鼻处,然后猛地双膝跪地,随即此牢房中的众人皆跪了一地,包括那个身着青绿色长裙的女子,无人再敢言语。
道路尽头那抹高大身影站立了许久后,缓缓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