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别有意思的一点是,幽魂很少在墓园出现。
也许是荒原白冠主的作用,也许是永寂之环的教徒庇护了土地。
多数守墓人终其一生都没遇过幽魂。
最大危险就是盗墓贼,除此之外,就属白天那些手脚不老实的孩子们——你没法想象一个精力旺盛的小疯子究竟能找出多少种办法亵渎死者。
尤其在这样的穷人墓园。
孩子都没什么教养,给墓地‘浇浇水’都算轻的。守墓人说,他经常发现一些孩子偷墓碑前的蜡烛和鲜花拿出去卖,还有的用小石凿修改碑上的字——他们可不认识字。
单纯图好玩。
以至于他和他的父亲必要编个记录簿,每周查一次碑,以免谁的名姓变成了小笑脸或凿痕不深的叉子。
“如果真有幽魂,把他们带走吧。”
年轻人恼恼嘀咕了一声,却又立刻道了歉,低声祷告起来。
仙德尔听着好笑。
因为作为守墓人,信仰早不该是万物之父了。
他应该向荒原白冠主祷告。
“圣十字的力量不被允许进入永寂之环的领域,这些守墓人也不能携带圣水。如果不是之前案件影响太大,永寂之环绝不会让审判庭插手。”
随着深入,沿路坟茔越来越密集。
就像他们生前需要挤在同一间租屋里用粉笔划分各自休息的区域,死后也一样不得宽松——好消息是,没人为此争吵了。
“你们和丧葬俱乐部有合作?”
前面引路的守墓人乐了:“先生,整个伦敦都和那俱乐部有合作。”
罗兰拄着手杖,深一脚浅一脚。
“我听说,有不少档。”
“啊,没错。”天色渐深。男人来到一个平台前,从几盏油灯中挑了一个,点上火,带他们继续向内,“便宜的几个先令,贵些的要好几镑。”
“区别在哪呢。”
“在于您享受独立的房子,还是和其他人一块挤在泥巴里。”
守墓人见罗兰和自己年龄相仿,口气也多了些随意:“最便宜的,或者压根没有交钱的,就只能埋在这儿或更差的地方。先生,您绝对不想知道他们平日里是什么待遇…”
守墓人说。
“但稍微花点,稍微一点点…就能换个宽畅的。”
年轻的守墓人煞有介事地告诉罗兰,倘若交了最贵的钱,还能选择‘去哪’。
“什么去哪?”
“死后去哪。”
他说。
“天堂,还是死国。”
他说自己的父亲已经攒够了钱,终于安生下来,就等一个没有痛苦的死亡后,回归神灵的怀抱——而之所以选择死国,是因为他母亲的信仰是荒原白冠主。
丈夫希望能于死后再次和妻子相逢。
儿子的想法就没那么‘动人’了——他要求不多,只是单纯的要上天堂而已。
“您说,我能吗?”
“那你可得多攒点钱。”
“是啊,先生。我们这行当连找个女人都困难,不是赌就是喝,倒只用负担自己的生活。”
随着日光消失,夜雾降了下来。
还没有到午夜就朦胧一片——若不是一个熟悉道路的提着灯,很难说他们要花多长时间找到正确的方向:当周遭的环境变得伸直手臂看不见手指的时候,无疑就成了罪犯的天堂。
这也是那个盗墓贼能够屡屡得手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