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名叫格伦的年轻员工是两年前来到金烟雾的。
他并非跟随海因斯工作,只是这一次被临时调配到不老泉。
他很年轻,冲劲十足,并且据他所说,‘自己是个无法忍受谎言与背叛的人’——就像他即将要告诉兰道夫·泰勒的秘密。
“我当然清楚议论上司会为我惹来麻烦,泰勒先生。我也很明白,当我告诉您这些,您理当开始怀疑我的忠诚——倘若他连海因斯都能背叛,是否也会背叛我?”
“我一清二楚这结果。”
格伦像姑娘一样翘起指头,夹着雪茄,被兰道夫纠正后,并不耽误他继续慷慨激昂。
“可我还是来了,也还是要说。先生,海因斯不能代表金烟雾——我每周拿您发的薪水,就该向您交出忠诚,我不认为我有什么错。”
兰道夫推了推空气,示意他慢慢说,冷静下来。
“我并没有怀疑你的道德,格伦。在我看来,你是为我解决了麻烦,倘若我还要怀疑、甚至警惕你——这对你没准是一件好事。”
兰道夫笑道。
“那就是:你能提早离开一艘即将沉没的船。”
格伦双眸闪亮,用那只空着的手拍了下腿:“您说的太对了!泰勒先生!您必定配得上您所拥有的一切!”
泰勒依然是那副温和的笑容。
市面上的恭维他见过太多。
就像了解雪茄,以及每一片烟叶的产地般,他了解每一句恭维。
这年轻人的说法并不新鲜,甚至可以说‘稚嫩’——就像他的年龄一样。
而随着岁月流逝,他也将慢慢学会那些不着痕迹的,更加‘真实’,乍听不觉却回味无穷的高级话术。
如果他有那一天,爬到一定的高度,一层层角度危险的阶梯会逼着他学会的。
“我来是想告诉您,生怕您被海因斯蒙蔽——不,如您这样聪慧的人绝不会被那老货蒙蔽,只是花些时间而已。”
格伦那张年轻的脸上浮现一抹忧色。
“可我怎么能看着您花时间,耽误了不老泉的发展!”他坦诚道:“我可以保证我说的是真的。”
格伦告诉兰道夫。
不少人看见了。
那天,莎莉·海因斯同莉莉安·萝丝·范西塔特在柜台上写写画画。
之后,莉莉安小姐离开。
莎莉·海因斯却进了办公室。
“作为海因斯的女儿,她经常出入办公室,我们都习以为常了——谁知道,她竟然会干出这样的坏事来!”
格伦义愤填膺。
“我笃定她用了莉莉安小姐写字的纸!现在想想,她的话里充满了阴谋!”
兰道夫默默埋在烟雾里,静静听着。
“…后来,老海因斯联络我们,要我们说假话!先生,我可以实话实说。我的确被他糊弄住了一段时间…不,不是为了利益,他也承诺不出什么利益——店铺属于泰勒!”
格伦说。
“他威胁,威胁了我们。您不清楚,我只是个孤儿,全靠姑姑养活。她没有自小把我扔给报社或济贫院,没有让我到烟囱里寻死,我怎么能因为工作连累了她?!”
格伦攥紧拳,泛青的血管自手腕与小臂上隆起。
“他和那些帮派有交情,暗示我们,‘注意言行’——先生,我快要怕死了!”
兰道夫听着,听着,忽然对格伦有了改观。
这不是个‘新手’。他很清楚怎么讨得嘉奖,在大人物面前暗示自己的‘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