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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鱼(1 / 2)

清晨薄雾,转瞬即逝。

那少女还踩着衣角,全然不顾头顶三尺吊着白雪,只弯着腰要去山野里采些素菜晚来煎。

陶泽望着这一幕,他抱着刀的手松了下。打从昨晚开始,山野里的雷就没停过,他选的位置很讨巧,此处湖泊连接着周围不少区域竟都相安无事。可这份安宁哪能持久。要想安生,唯有止戈。他叼着草根的嘴挪了挪,继而改为拖刀迈步朝林子另一头走。

姜沁见他背对自己摆了摆手,好不潇洒。可他忘了,来时是趁着雾,故而看不真切。可如今哪里还有什么大雾遮蔽,有的只是咫尺距离两个年轻的心又一次天各一方。

身后的风越发加快,陶泽迈出去的步子却不再加快,他像是有意在等,直到那个女孩抓住他的衣角,陶泽这才扬起下巴,转而看向身后。

姜沁红扑扑的脸上没有更多表情,她能走到这儿是靠着那生死不明的妖国大帅苏晏,而陶泽万万不能再是这个下场。

“你随我去南国,那边的大王会保你。”

陶泽摇了下头,“死在我手里的天兵天将不计其数,妖国再势大,也不可能平白替我顶着天庭这么大压力。”

姜沁满脸惊讶,她倒不是因为陶泽拒绝了自己,“你杀了天将?什么时候的事?”

“就这几天,昨晚在你来的那个方向也宰了一个。不过不是我动的手。”

姜沁脑瓜子一下懵了,她当即低下身子,蹲在地上皱着眉头思索着。

陶泽只当这丫头刚出来把所有事情都想当然,须知王朝都会易主,整个天下风云变幻,哪会有那么多理所应当的道理。

可等了会儿,就见姜沁站起身,她满脸认真的盯着自己,陶泽不太习惯,但就见这平日里看着佛系的小妮子意外的开始对自己说,“那去西南边,从秦川有条近路,可直达蜀中腹地。到了那里,天庭短期内虽管不到,但此非良策。更好点的办法,或许得托身南海。”

“南海?”

姜沁“嗯”了一声,继而给他解释说,“我族历来已久,千百年来发生过的许多事虽后知后觉,但也都一一尽数。那南海乃是一处法外之地,当年盖世妖王与天庭和解,原先妖族势力除去被收编的,极端派基本都在战事中死去,而还有一些个顽固派退守南海之上的无人岛屿。这其中因为地处天南,加之海兽水远,天庭鞭长莫及。你去到那儿天庭再想抓你也必然困难重重。”

陶泽思索着,南海对他而言是个听都没听说过的地方,不消又得走上多少年。姜沁这时拉过他,眼神带着戚戚道,“若你信我,南国那边我自帮你说去。”

似乎是想起来她还有家人,陶泽没有回答去还是不去,他本想触碰姜沁头发的手又锁了回去,轻吐了口气,问她,“你是怎么出来的?”

这寻常到似乎不能再寻常的一句话似乎成了把尖刀,直扎的姜沁说不出一句话来。

面前这个女孩面无表情的望着陶泽,而似乎察觉到什么的他,并没有多说什么,最终姜沁点了下头,她说“送我回去吧。”

陶泽背过身子,将她背在身后。两人顺来时的路又往回走。

一路上姜沁都抱着他想把脑袋埋在陶泽身体里,许多次了,她一直在做错误的事,可口蜜腹剑惯了,她已经分不清自己是在骗人还是骗己。

当两个人穿过来往密集的森林时,一支提前布置好的引信暴露了他们的位置。

哪怕有多年交战经验,陶泽也不能确认自己能做到百分百万无一失,更何况对方还是有着远超人类手段的天兵。

那根足米长,头发丝细的银线布置的极为考究。人的身材大约在五六尺之间,矮下身子也就三尺多一点,因此,伴线如果在人脑袋的位置,第一时间就会被发现。

而一般动物高不过一尺八,再大些和人高的多半也不会选树缝紧密的路,一来,这些动物通行其实是有自己的固定通道,二来不熟悉的灌木密林有时候往往意味着未知的危险。

因此,这根伴线的高度锁定在了二尺及以上,三尺不到。而出现的位置也在树与树之间不容易出现低矮灌木,且易于躲藏的地方。

因此,当姜沁毫无征兆的碰到这根伴线,并以为自己是被什么树枝给绊到时,两人还未意识到周遭已经有消息正以他们不知道的方式快速传递出去。

说回到陶泽这边,他作为沙场老兵,尤其还在丛林兵团里服过役,对待这里的一些个阴险手段可谓见识颇深。

他记得很清楚,自己的一个同伴是怎么踩到别人布的陷阱,然后丢掉一整个小腿的。

这种地方下,生命的丑陋被一览无余。无论是植物还是毒虫,都有可能成为杀死你的一环,更别提森林里还埋伏着各种看不见的弓弩手。只需要化好妆,静悄悄的趴在暗处,等待猎物上门。这些家伙的耐心极强,为了杀人甚至可以不吃不喝不动将近一旬的时光。到了这里,身份,胆识都不重要。唯一拼的就是运气和谁的身体更硬。

以他如今的实力,倒是不用担心自己。只是身旁这小妮子初来人世不久,虽说是妖,但身体弱的跟个寻常人家的大家闺秀差不多。带着她想要冲出天兵们的包围圈,难度可想而知。

当然,陶泽心里其实没多少怨言。他这个人本身就不怎么喜欢抱怨,活到现在,凭的就是本事和命硬。哪怕身边队友死绝,他都不会有太大反应。像他这样的人,就连一向说话周正的队长都表示,“建功立业,最好还是死在战场上,起码到了来不孤单。”

就在陶泽用刀鞘拨开一丛荆棘时,远处的动静还是被他给捕捉到了。

“东边,我们被发现了。”

姜沁一脸紧张,她不清楚自己们都这样小心了,是怎么被知道的,就见陶泽背起她,朝西南方向快速移动着。

四周都是树,姜沁趴在背上,她大气都不敢喘一下,路过的枝叶从脸上飞快打过,头顶上明晃晃的天空正如变幻莫测的云朵一样。

某一个时刻,她感到一种无名的窒息,明明身在暗处,却总有种被人堵在角落里,那些空气似乎怎么也钻不进自己的胸腹。姜沁憋的实在难受,她猛地喘了一大口气,就在刚刚她一直闷着,差点没把自己给憋死。

然而,陶泽却在这时放下她。姜沁刚想去问,转眼便看见森林里不断的有人影晃动,四面八方,他们是被人给围住了。

陶泽猫着身子没有暴露自己放下姜沁的位置,他小心顺着一截两人宽的古树上到树冠,接着,如同一只藏身密林中的野人,在树上隐匿又不时露出些声音好吸引敌人往声音的方向去赶。

姜沁捂着嘴巴,她不敢发出一丁点声音哪怕是呼吸。直到陶泽走远,那些追他的声音也都纷纷被引去了远方这才探着脑袋瞅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