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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之(1 / 2)

当空气中那些萦绕在鼻尖的紫色雾气被一股强有力的风吸动,那具沉默了许久的身体终于是有了一点活着的人所该有的动静了。

在睁眼之前,福生的意识已经醒转了过来。他尝试运转着身体内的气机,意外的发现,一切都好似被粘稠的液体所固化般,气息运转滞涩。

这是在他预料之中的,本身强行榨取灵力无果后,又开始寻求肉体上的极限,老实说,他能一觉醒来就已经算是个奇迹了,而随着意识的清醒,似乎身体上的伤势也都全部愈合。

这位紫府道宗最年轻的小真人张了张嘴,他喉头干瘪,嘴里仍是嘶哑的喊出了声,他说“顾姑娘”。

就安静在一旁待着的顾湘君连忙回道“福生道长,我在,你…你终于醒了!”

忍受着长时间没有活动,肉体上的酸胀和无力,福生睁开眼的第一时间就看到了入目的屋檐,窗台的阳光。

他寻声偏了偏脑袋,看见背光守在他身边的顾湘君,心中大定。

还好,还好她没事。

福生这样想着,随着他气息开始慢慢流转,体内的异样开始被祛除。真人境之后,只要不是伤及根本,再严重的伤势都能愈合。而他,又恰好是以武证道的那种,恢复力自然远胜旁人。

“我们是怎么得救的,这段时间又发生了哪些事情?”福生慢慢活动起身子,他还不慌着起来,现在全身上下血液还未彻底流通,等到气息运转一个大周天后,他也就差不多能运动自如了。

顾湘君偏了偏脑袋,她没有去看福生,而是一边回忆一边说道“我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我们是被一个叫伶狐的姑娘给带回来的,她人很好,还为我们治疗,她是按照你说的那个什么鬼母的吩咐前来的,今天晚些时候就会来接我们过去。”

福生安静听完,本身他在弥留之际触发了那道玉简也是无奈之举,而从结果来看,似乎是歪打正着。

关于伶狐,他倒算不上是陌生,作为之前在隋城里有过一次合作,福生对于这位隐藏在喜夜王手下,实际是鬼母线人的那位,观感并不算好。可能也是因为其强行拉扯上尹仲,导致后者缺失了一条手臂。

当然,眼下这救命之恩,福生自然是分的清轻重。等再恢复一下,她来了再当面道谢吧。

如此理了一下,福生却注意到自己身上是没穿衣服的。他赶忙拉扯上了毯子,有些羞愧的斜撇了眼身旁的顾湘君。

但奇怪的是,后者竟然没什么反应,只是有些疑惑的问了声“怎么了?”

福生本来想说没什么,但也是这一下,他注意到顾湘君原本颇有灵性的眼眸此刻只是睁着却没有神采。

当时,他心里咯噔了一下,压过了心里那有些为难的礼仪束缚,他侧过脑袋很认真的注视着顾湘君的脸。

一般,被这样看着,饶是谁都会感觉到不舒服不自在,但面前的顾湘君却浑然不觉,她仍是自顾自笑着,笑容甘甜的说“这样,你也就能直接见到那什么鬼母了,不过光听这个名字,可让我感觉有些害怕,福生道长,你有知道这位是什么一个来历吗?”

听着顾湘君如此絮絮叨叨,她表现的像是一个正常人,但饶是如此努力了却也没瞒过福生的眼睛。

深呼吸了一下,福生轻轻在顾湘君面前挥了挥。也是这一下,让原本还有笑意的顾湘君顿时语塞了。

感受着面庞上那轻飘飘的风,顾湘君却什么也看不见,她不由得憋了下嘴,鼻子冷不丁的有些酸涩。但还是强忍着哭泣的想法,只是咧了咧嘴笑着说“不碍事的,等过段时间就好了。”

看着顾湘君那强颜欢笑的面庞,福生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难受,那一瞬间,他面庞上萦绕的邪气仿佛越发的严重,隐隐间,整座屋子,都沉浸在一股无言的冷毅之中。

顾湘君如今只是一介凡人,她自然是感受不到来自这片区域无声的动荡。

但她能听见身旁子衿剑的颤鸣。

那柄籍籍无名了好些年的宝剑如今浑身上下焕然一新,它那粗犷的剑身斑驳开来露出里面一截又一截的锯齿短刃。子衿原本做出来的时候本身就是一把以折兵为主的逆兵刃。

其他名剑养久了,本身会蕴养出剑灵一说,而子衿剑则不会。

从诞生之日起,子衿便是象征着无尽杀戮,它剑身自带红紫二气,是以剑道和杀道两者。凡历代子衿剑主,要么是剑术卓绝剑心超凡的大家,要么就是纯粹以杀人为乐的魔头。

本身,天师府收藏的青紫双剑,长青性格温和亦被驯养,而子衿是本性难移,自身多次寻觅漏洞逃了出去。而这一次,它更是隐藏到了普通宝剑之中,只等有缘人将它开启。

而如今,子衿认了福生做主,而福生道长现在,心魔成患,短时间内恐怕难以压制,遂在看到顾湘君失明之后,内心杀心顿起,这引来了子衿剑的雀跃。

于是,顾湘君问道“这是子衿的声音吗?”

她之一席话,将刚刚恶念缠上心头的福生惊醒,连忙诵念紫薇显君诀的他,在平复心神的同时,也深感有子衿傍身,恐怕自己很难不做出一些过激之事。

遂,说道“顾姑娘,如今子衿剑被激发,小道伤势未愈,恐让别人趁了机会,不如先行封印寄存于此,等稍后处理完事物再来取回。”

福生言语里的意思其实兵不像他所说的那么简单,子衿剑的价值极大,不亚于天诛剑对于神皇派的意义。而早已习惯听取福生建议的顾湘君没有犹豫,她回道“且凭道长吩咐。”

福生点点头,他手掌犹豫着没直接握住子衿,而是隔空虚画了几下,随着他的处理,子衿剑身上的躁动开始消失,而那柄已经完全变了形的宝剑,如今正插在地上,周围的土石如同松软沙砾,丝毫不影响子衿剑的没入。

“我会想办法治好你的眼疾,也请你再耐心等我一阵。”处理完这件事,福生转而对着顾湘君认真道。

听到福生如此郑重其事的诉说,顾湘君内心有些开心,但想到自己还不知道吴红英她们的下落遂又问“英英她们呢?道长走之前可将她们放到了安全的地方?”

福生点点头,他把自己临行前的交代又说与顾湘君听了,后者也是心中一定。

吴红英对她自然是极其重要,这位好友历经千辛万苦的去救她,哪怕最后一刻,这位的安危都时刻萦绕在顾湘君的心头。

对此,再清楚不过的福生大概推测出自己缔约的那柄古剑能送她们到哪,虽说不一定能坚持到神皇派,但脱离山南道,进入江南道是肯定的。只要能联系上道宗,那么她们的安危就有了保障。

眼下,福生开始运转起体内灵力,他要检查自己现在的状况。

而随着气机流转间,体内的一股股庞杂灵力充盈着身躯里各个地方,这让他眉头直皱。

需知,道门修行里,灵力纯粹与否与道行直接挂钩,他见过一些旁门左道,自己不修炼专以他人道行为材料,一口气的大锅乱炖,自身灵气揉杂下是乱的七七八八,最终本该有四五品以上的实力,可表现出来的甚至还不到两三品,这让福生知晓,走捷径一定是会出事的。

而如今,福生体内那些颇杂的灵力让他尤为陌生,一部分是自己本身恢复下的,大多循规蹈矩,按时按量的运转,努力修复起自身的每一处细节。

而一部分则是单纯的狂躁剑意,这也在他预料之中。原因很简单,神皇派的绝学一剑一心之所以难练,其本身就是要将自己塑造成一柄一往无前的剑。而这样的方式,很多人还没练成就先把自己给练废了。

他也是在看过三遍一剑一心后,在本心高度与宗政一心重合的状态下施展出的。这股力量霸道至极,甚至让他有种出剑之前就已经是天下无敌的观感。

然而,代价也很明显。一剑一心会燃烧掉自身所有的一切,压榨自己到极限还不够,是完完全全的取死之道。

当年魔念一心能频繁施展还得得益于那枚混元阳火无限修补的功效,而有了天珠的宗政一心则又是另一种境界上的超越。

他之剑道有种超然的意味,并非取死,而像是风吹落叶,水流石解般的自然流逝。

所以,这些狂躁剑意,自然是来自那施展的剑招,如此虽然麻烦但也不是不能处理。

最让他感到头疼的是那混杂在血肉之中的奇异邪气。此物无色无形,本身如同附骨之蛆般钻入皮肉,遍寻不得。然而,他能感受到那些东西的存在,并且也能于细微处觉察到它们对于自己或多或少的改变。

妖族之强盛很大程度上依赖于先天对于灵性的相合,而妖气本身就是与血肉结合过充满杂质的磅礴灵气。

这并不难理解,像是龙凤等一些灵兽,本身便是纯粹的灵质,所以不存在被血肉污染一说。

福生识图以道法倒逼,却毫不见成效,故而暂且搁置一边,不去理会。

现在,他之境界因为本身状态问题已经停缓下来,这并不影响什么,早在顾湘君还给他仙缘之后,本身那座蓄集灵性的池子已经得到了升华,虽然未来可能没什么机会去冲击所谓天人境,但目前来看,有涨无退,实力增强了一大截。

这份突如其来的提升并没有让他感觉到惊喜,特别是在看见顾湘君那安静等候的样子时。

如果现在让他放弃仙根,转而让顾湘君恢复视力,福生肯定也是毫不犹豫就会去做。

他将手抬起,犹豫了下,还是虚提在了顾湘君头上。

后者很配合的坐在那一动也不动,而随着探查结束,福生脸上的表情逐渐变得凝重。

早先,顾湘君因为仙根受损,故而只能一面养着一面用修为去补,寄希望于得到一些天材地宝好让她恢复如初。可现在,因为强行转嫁了自己的仙缘,顾湘君自身又因为伤势过重,天人体魄已经荡然无存,如今因为神魂受损,其状态可以说是岌岌可危。

换句通俗易懂的话来说就是,顾湘君已经离死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