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说,你这家伙也忒没有审美了,不过转念一想,好像我也不比他好多少。
二楼匆匆转悠了一圈,也没看到什么出奇的,于是我又回到了楼梯口,跟那小厮知会了声,直上三楼。
景玉楼的格局大体上是分为三部分,其中,地上一二三,三层,地下一层,后面连接着类似住宿或者货仓供应的后院,整体来说并无不妥。
上到第三层的时候便觉有股奇香扑鼻,抬头看去,楼梯也变做精木,口岸处摆放有两对金漆铜狮子,一坐一趴,模样俏皮。
位于三楼的侍从是两位气息内敛的武林好手,他们表面上波澜不惊,实则气机外放,俨然笼罩了半个楼梯口。
我的视线从他们身上往后移开,发觉此地禁制比一二层更多了些畸变。若是有懂阵法的行家,恐怕会觉得,此地法阵何其精妙,便是在外一窥都有种获益匪浅的感悟。
我亮了亮手里的木牌,那侍从点了下头,当巴卫要亮出他的手牌时,那侍卫直言道,“一次只能进一人。”
好吧,入乡随俗。
我朝身后看了一眼,巴卫表情不变的战立原地。
在我要往前走时,那先前开口道侍卫又道“还需要您配合我们,再检查一遍。”
这么多要求,要不是我早在外面看过一遍你们里头的物件发现几个还蛮有意思的,早就掉头出去了。
于心底里默默腹诽了这破楼的规矩,老老实实的举起双手接受检查。
道法里有专门识破化形术的手段,可在最开始我辈女人带回大泽的时候,其实是保留有肉身的。而每次寻觅新身体前,都是先从本来的身体上截取出一部分用做材料。
说起来可能很奇怪,我感觉自己就跟种蘑菇一样,最终是被种出来的。
原本,这具从南海遗族那里讨要来的妖兽真身在经过炼制之后,彻底和我本体的一部分相融,从而让我,化形为人时是真身,化形为兽时也是真身。
既然都为真,那么自然也无从辨假。
经历了最后一轮检查,我顺利的通过了那扇门,走到了三楼内部。
与其说这里是一个交易物品的地方,倒不如说是一个个独立的艺术展柜。
三层被划分为了十多个小房间,而小房间里,至多只放着一件或一组的器物。样式型号从前朝礼乐祭器到玉石发簪不等。
让我最感兴趣的几样物品都放在顶里面,也是整个楼层中唯一有第二波守卫存在的地方。
在那扇小屋子前,挡着一块帘布,帘布那头是一个眼睛上蒙着黑布的女子坐在一把古琴旁。
那女子在三楼有人踏足后便自顾自的将手搭在琴弦上,轻轻拨动。
潺潺音律似流水,房屋间彼此构成一道道虚幻的墙,透光的竹帘并不能阻隔灯烛的亮,顶上很奢侈的由大片纯色琉璃做窗,太阳透过那一扇扇小顶落在展示的物品上,如同雨云中露出的那一道破晓的天光。
琴声空悠,那声音百转千回,于这房屋间来回穿梭,如夜幕倩影。
比起这些不知几百几千年岁的古物,弹琴的女子似乎更像是一件活着的珍宝。
在我的手穿过那珠帘,掀开的时候,弹琴的女子已然停下了手。她身子微微弓着,只含着笑朝我轻轻一揖。
我挑了下眉头,随即双手抱拳也回了一礼,似乎才察觉到她看不见的双眼,此时我轻了声嗓子,开口问道“我可以进来看看吗?”
那肤色白皙,微有些婴儿肥脸颊的女子浅笑道“公子请便。”说着,她伸手在一旁的石板上敲了敲,摆在我面前的三扇大门齐齐打开,露出里面的三件不同样品。
“有劳了!”我笑着回了一声,女子点头,不再言语。
我心情大好,脚步轻快,从珠帘后走出。
哗啦啦珠子相互间敲击,我站在离女子最近的那扇门前,望了眼里面摆放的一副盔甲,上头金丝编簇,玉片成甲。旁边有写道“无伤公临阵玉衣,是以秉承天意,诛首恶于汾阳。”
原来是件金丝玉衣,不过制作成盔甲样式。我于眼底里慢慢浮现出那玉甲上铭刻有道道符文的虚影,啧了啧嘴,只是在心中低语道“有这手笔,做什么不行,有钱人的爱好真的是理解不了。”
视线扫过盔甲上方挂着的一柄断剑,嘴里小声呢喃道“可惜了”。
外面,那目盲琴师微不可查的偏了下脑袋,似乎是听到了我的话。
从第一间屋子出来,很快我来到了第二间,这里摆放有一处棋盘,上面放着的棋子都是顶级玉石打造,光是看色泽便能察觉不凡。
而这也是目前最让我触动的。
那斑驳棋盘上,横竖画的黑线都已模糊,棋盘缺了一角,似乎是被虫豸啃咬,而另一边则沾着点点殷红。
旁边有唱词,曰“生不逢时半日多,隔朝如蔽涕君侧。嗟不独生征先骨,衔身奉命泣悲歌。”
我望着那唱词,脑中想的却是千年古风下,晃晃天子城。门前黄沙弥漫,棋外两人对谈。
我朝着那棋轻轻一揖,于心底里无声念道“如今我早已不是那文阁夫子,而您却仍在世间漂泊。”说着,我深吸一口气,朝外问道“此物可否割爱?”
倚在靠椅上的目盲女子只是略做遗憾的摇了摇头,她道“此楼,除这三件,皆可由公子心意。”
我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态度强硬,完全没有讨价还价意图的反问了句“若是我非要不可呢?”
女子没有作答。
似乎是我的话触怒了在这里的其他人,气氛中稍显压抑,一个年迈的声音从一旁响起。
那老人胡子花白,头发却乌黑发亮,很是怪异。他从角落的屋子里走出,看了那门口女子一眼,又看了看我,他笑着打了个圆场道“公子有此爱惜之心,乃是我景玉楼的荣幸,不过,此三物的交易权并不在我们这里,还望公子恕罪。”
他这句话就很有水平了,首先是开口不打笑脸人,你一个小辈说话没底没关系,我们给你台阶下。但我们也有自己的难处,希望你不要不识抬举这种。
于我看来,老人话语里的还有一个意思是“要想交易,还得去找个足够面子的人物。”
于是,我也转身走出了屋子,似笑非笑的问道“那么我该找谁去买呢?”
那老人看见我出来,是个生面孔,且年岁不算太大,一身上下,不似王侯,也没有商贾的那种俗气。他摸不准我的身份,于是斟酌了下道“公子不如去总阁问问,相信,我们楼主应该很乐意结识您这样一位年少有为的人物。”
我平静了会儿,轻轻吐了口气道,“好”。
见我松口,那老人脸上笑意不变的说了句,“其他物件可有公子看得上眼的,我们这里虽比不得总阁,却也有诸多…”
“不必了。”我环视一圈,心里已经没了那份兴致。见状,那位也不加阻拦,而是目送我到楼层外。
巴卫双手抱胸像尊雕像般站在门口,他见我出来,脸上并不很是开心。当然,刚才的对话,以他的听力自然也是能听到的。只是,见我没其他反应,他也不好自作主张,当然,为了保证他不趁我离开之后,私自回来帮我取走那看上的物件,我提前给了他一个眼神。
那于二楼处等候我们的小厮见着我就跟见着亲爹一样,他恭敬的迎了上来。
我笑着挥手道“走吧,去别处逛逛。”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