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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霞行宫(1 / 2)

当吹向沙漠的风,途经山川河流,在被皑皑白雪覆盖的山峰上陡然回旋也不曾低头时,很难想象,这些场景会同时出现在一个地方。

如果你不曾见过,当然无从想象。

我站在一座湖泊的中心,那里蔚蓝的湖水倒映下日光皎洁,天幕雪白与水底里的黑色相互隔开,泾渭分明却又融洽无间。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雪山,虽然这比我想象中的要小一些。”

站在身后的巴卫安静听我说完,他的视线从水中折射下的那一截雪白倒影一直往前,直看到湖边的湿润草地,一只正在喝水的白色云豹若有所思的抬了下头,它伸着脑袋眼睛眯起望向湖中方向。

一只红嘴的鸟儿从他头顶飞过,深红的长长鸟喙啄着一只灰黑皮的肥鼠,那鸟儿扑腾着有力的翅膀,飞跃草地到达身后幽深的树林中。

那些深邃的颜色,就像层叠的雾气慢慢被侵蚀,越往上,越是稀少,直至裸露在外的灰白岩石包裹着终年不化的积雪。

天空在雪白的山峰面前,蓝的像湖泊。从雪山往后,是大片大片的戈壁连起来的沙漠。

毫不怀疑,当有人经历过狂沙肆掠后,看见眼前的雪山时,一定会觉得自己可能是真疯了。

等待了少许,在明确感受到来自身下安静的湖水发出躁动的情绪后,我脸上带着些玩味的表情看向巴卫。后者则低下脑袋将身子埋入水中。

“真是个不错的好天气呢!”我仰起脑袋,张开双臂似乎是要拥抱自由的天空。而随着我伸出双手,身子如一面碑一样笔直的向后倒去,很快也没入水中。

密集的白色气泡,如鸽群般向上快速漂浮,每一颗雪白气泡都像是一枚透明圆润的光球,它们反射着来自天空的光亮,而球底则流淌着湛蓝色的湖水。

当我仰着身子倒向湖底时,脸上那些嶙峋射来的光,箭矢般射向黑暗。我看着它们伸出来的手,耳边只有深沉的呜咽。

咸涩的湖水,给人一种安逸的苦闷。很快,我的后背接触到了磨砂般的地面。不同于雨水丰足的地区,这里长年累月积攒下的旱气,将湖底下的每一片土壤,每一颗沙砾都变成褐色的盐盖。

那些凹凸不平的沙砾,化作流水,将我身体吞没,接着,我看见一层又一层雪白的结晶藏在沙砾深处。

或许是岁月洗礼,它们的质地都比岩石还要坚硬,若非是巴卫告知我还有这么一个入口,恐怕外人想要找来也是不容易的。

凝视着面前层叠沙砾下掩埋着的另一个国度。

在许多世纪以前,这里水草繁茂,许多生物依托于此而繁衍不息。这里是被称为翠霞行宫的神之居所,也是曾经,巴卫奉职守卫的古神宫殿。

透过那面虚幻层叠的大门,在地下河流的深处,无数多闪着奇异光泽的晶石铺成的地毯,倒映在我眼里,远处的神秘宫殿。

四足的巨大人马伫立在宫殿外的一侧,巴卫手握那柄短棍凝望向不远处,盘旋在宫殿之上的一面漆黑的幽影。

我的视野里,那悬浮在宫殿之上的,是一面漆黑的柔和屏障,它身上大部分的区域都黑的让人绝望,但在类似动物的腹部位置,留有纯白的斑纹,那些大片大片像是花斑的留白组成了一张锐利的脸孔,就像面具一样。

老实说,我很讨厌这样的设计,总会勾起一些不好的回忆。

而这时,巴卫的嗓子发出一种振动声,就和初次见到女人囚禁在地下河流里的那群怪物们一样。我猜想这应该是他们之间交流的一种语言,当然我是听不懂也懒得懂的。

就见那遮天蔽日的幽影回应以声浪,这片广阔空间里,同时出现的两个怪物在无声的交流着,只有我,作为唯一的正常人,显得格格不入。

“千百年来,无人来过。”片刻后,巴卫向我汇报着这次的结果。

对于这趟出行,我们本应该穿过西番往剑南道附近回大泽的,但路上,我记起女人和我说过,在赫穆西最南端有个湖泊,那里也是她曾经的行宫居所。

有了大致方向上的判断,结合巴卫描述过的曾经翠霞河域的容纳范围,基本可以按照描述寻找到相似的地点。

不过,这么多年,女人一直没有回过这里,倒是让我有些意外。

望了眼头顶上那让人不免心生惧意的可怕脸孔,我将目光重新放回在了宫殿正门处,希望能在这里寻找到一些有用的东西吧。

宫殿所处的地下河流位置应该是四面八方的流水汇聚而来的方向,所以,这里反而比上面的湖泊还要稳定。

一根根玉柱是从天顶上下落,有的甚至还没接触到地面,挂在头顶上的那些大小不一的钟乳石像是一颗颗悬浮在脑袋上的利剑,经过了几万年的跌宕,都没有任何一颗坠毁,但还是不免让来参观的人多出几分心神去遐想。

门楼旁,许多颗晶莹的脑袋挂在廊柱上,其中闪着光泽,像是简单的晶石雕刻而成。

在参观这些带有野蛮风味的艺术品时,不免想到,那时的文明信仰大多都比较血腥。一些部族里的领袖都是竭力将狩猎到的凶猛野兽挂满所有能展现的地方,而类似于母河这样的高位神灵,想必并不屑于用这类粗俗的方式。

廊柱上的头骨中,有各类猛兽的,他们孔武有力,眼露凶光,光是看到就能想象它们真实存在时便有多么强大的威慑。

见我在欣赏,巴卫适时的介绍道“受母河滋养的万物,在死后将灵魂与头颅进献于母河,那些为了氏族而奉献出生命的勇士将被铭记。”

我听罢点了点头,遂迈步走入殿内门中。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翡翠色的巨大珊瑚靠椅,悬挂在屋顶的夜明珠们散发着幽冷的光亮,静静沉湎于无数默默无闻的岁月里。

两旁有座椅,有床榻。我好奇的打量起四周的陈设,有种陌生但熟悉的感觉。

巴卫跟在我的身后,我想他的心情比起我更多的是一种复杂。

两旁的墙壁上,有一些壁画样的东西。从样式上来看,用的肯定不是普通的岩彩。

那些画面里,许多非人的怪物拥簇在河流两段。我的视线从那条不知起点的河流环绕着宫殿一圈,见到的无数生物里,也有类似人族的存在。

这种解读起来就非常简单了,结合了解,那些居住在河流两岸,或者因为河水的便利而汇聚起来的族群,崇拜且信仰着母河。

那些汇聚起来的画卷最终流淌在那面翡翠珊瑚椅上,女人摇曳的身子,斜靠在椅子上的表情,似乎都已浮现在我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