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三岁的时候他就离家上了战场,我十三岁时他才拖着一身残疾回了家,一进门就赶上了我母亲刚刚去世。他在外待了十年,期间不曾回过一次家,甚至是连音信都几乎全无,那时候好多人都说他早就死在了战场上,可我母亲偏偏就不信。她说,只要她一天没见到父亲的尸骨,她就不相信他已经不在了,可后来父亲真的回来了,母亲却再也看不到他了!”如松的声音有些微颤,就好像他还是当年那个瘦弱到手足无措的少年,站在人群里看着自己支离飘摇的家,却发现自己什么都改变不了。
“父亲刚一回来的时候好多人都没认出来,也有小孩一看到他就被吓哭了,因为他跟他们记忆里的那个人差了太远太远,他们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形容可怖的中年人就是曾经正气凛然相貌堂堂的,他们认为的那个英雄。”
“他,他为什么…”何笙笙的脸变的异常苍白,有泪水盈满了眼眶,却在一句话不自觉的说出口后硬生生的顿住了,猛然惊觉她差点就要说漏了。她其实想问的是他为什么不告诉我,说了一半才发现场合不对,她要问的那个人并不在这里。
如松没有听明白她问的是什么,也就没有搭理她,他现在已经完全沉浸在过往的回忆里了。
“他在战场上待了那么多年,那时候的局面那么艰难,他又怎么可能会完好无损呢!他在战场上被子弹打断了腿骨,一条左腿算是废了,再也没有办法跟着行军上战场了。我外公家原本是祖传的大夫,我父亲以前也是他的徒弟,医术虽然比不上我外公,但也还算不错,既然抗不了枪了,他就留在那里又当了大夫。”
“虽然当了大夫不用上战场上打仗了,可危险一点也没少,最后他又失去了一只眼睛,脑子里了也留下了残片,那些残片很危险,随时都有可能会要了他的命。其实他受的伤远不止这些,他过世后,我为他擦洗入殓的时候,看到他身上密密麻麻的都是各种各样的伤口,有些很轻微,有些却是致命的,我都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挺过那些年的。”
“姐,你,你哭什么?”何霄正听的有些难受,忽然撇头看到他姐的眼泪大颗大颗的落了下来,表情像是十分悲痛一样,心里觉得有些奇怪,小声问她。
“小姑娘,你没事儿吧!”云芝也看到了她难过的样子,心下也觉得奇怪。这些事她都不知道听丈夫说起过多少次了,虽然也为自己从没见过面的公婆难过,但也从来都没有像她这样反应这么大过,难道是因为自己天性漠然,才没有那么多感触吗?
“没什么!可能是太感动了吧!”何笙笙一看他们都正看着自己,眼中也露出了狐疑,忙擦了擦眼泪,强笑了一下说道。
“小姑娘,你是不是…”如松看着她半晌忽然开口就想问什么,但到最后还是硬生生的停下来没问出口。
“您想问什么就请问,不必顾及什么的!”何笙笙擦干净了眼泪,心情虽然还不是太好,但已经有所缓和了。既然阿竞选择不告诉她,那她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吧,也许在他看来,那些毕竟是前世了,说与不说应该都不重要了吧!
“我就是觉得,你是不是曾经见过跟我父母有关的东西,因为我总觉得你对他们似乎很不一样,我也说不上来,就是感觉你好像对他们很熟悉!”如松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了自己的看法,虽然他问的委婉,但话里的意思却很明显,就是觉得她和自己的父母有关,虽然他也觉得不可思议,但直觉告诉他确实如此。
自从见到她的第一眼起,自己就觉得好像哪里有问题,后来又看到手机里的照片这种感觉就更是强烈了,现在他说起父亲时她的样子就更让他怀疑。他从不相信有人会对一个已经死去多年的陌生人有这么强烈的感情,就算是感动似乎也太过了一些,那感觉就好像是她认识他们,而且还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