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次次的撞击声中,终于大门轰然倒下。
无数炽烈的火星就像是一场盛大的烟花,从煌煌的火光中窜出。
“快,这里还有两个!”
似乎有人冲了进来。
眼前黑影遮挡住了火焰的光芒,让楼谏的神智有了些微的清醒。
有什么人抓住了楼谏的手臂,将他和他身边的人分开,向着外面拖去。
“不,不要……”
他死死地抓着殷刃的手,不肯放开。
“救他,救……他的腿受伤了。求你们,救他……”
“请放心!你们都会没事的!”
直到确定看见殷刃被安全救出来的那一瞬间,楼谏才终于放心地失去了意识。
那是他记忆里面的最后一场大火。
现在回忆起来,却像是一场转瞬即逝的绚烂烟花。
这一场性质恶劣的绑架案,还有后面的纵火案。
因为案件离奇,性质恶劣,并且造成了严重的多人死亡的后果,在国内的社交媒体上面霸榜了整整一个月的时间。
在最后一次官方的统计中,那一场火灾里面死了有十余个人。
在那张黑色的名单上面,也包括了殷心兰和仇玉堂的名字。
殷心兰在最后的那两枪,一枪是冲着仇玉堂开的。
另外一枪则是给她自己。
外人其实很难去评价她和仇玉堂之间的感情。
从十九岁那年起,她就爱仇玉堂。
她的爱就像是那场火一样,偏执疯狂,除非彻底将一切都燃尽,否则决不罢休。
但是仇玉堂却不爱她,就算是殷心兰逼着他和自己谈恋爱,甚至结婚。
可是不爱,就是不爱。
婚后,仇玉堂也总是不回家,他用自己的这种冷暴力默默表示着自己的拒绝,想要殷心兰主动和他离婚。
但是殷心兰却不。
最后硬生生逼疯了她。
但是殷心兰就算是成了精神病,却还是他的夫人。
对于她爱的那个人,她就算是疯了也不放手。
只要她不死,那仇玉堂在外面的那些情人们,就永远都是上不得台面的情人。
没有人知道她在开枪之前的那几秒钟时间内,究竟是在想什么。
可能也没有人会在意她的想法。
——毕竟她只是一个疯子。
“砰,砰!”
轰然的两声枪响之后,一切都归于平静。
殷心兰最后在那场大火里面,是否看见了自己在十九岁时,第一次遇见了仇玉堂时的那一幕?
……
少女有些羞怯地提着裙子,看着俊美的青年对着她弯了弯腰。
邀请她跳了一支舞。
·
·
楼谏和殷刃处理父母的丧事,用了很长的一段时间。
这总归不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情。
他们后来在疗养院的病房里面找到了一封殷心兰的遗书。
在出事前的一个周,她就像是早有预感一样,写下了这封措辞有些许混乱的遗书。
【外面的茉莉花还没有开,我这些天里面都心慌。】
【我总觉得我快要死了。】
【不知道是不是医院给我换了新药的缘故。】
【既然我要死了,那我就随便写点东西吧……写什么呢?想一下,我这辈子算不上过得很开心,但是却也未曾后悔。】
【我不是一个好的女儿,我娇纵任性,从未赡养过一天我的父母。】
【我也不是一个好的妈妈,我自私自利,没有照顾好我的孩子。】
【我更不是一个好的爱人,我明知道他不爱我,但是我却一定要他陪在我的身边,哪怕他不爱我。】
【是的,哪怕他不爱我。】
【无所谓,我本来也不是个好女孩。】
【如果,如果我死了,请把我们合葬在一起。】
【就算是不爱我又怎么样,我还不是缠了你一辈子。哈哈,就算是死了也不会放过你。】
【……】
【可外面的茉莉花还没有开。】
【亲爱的,你什么时候才肯来见我?】
他们按照那封遗书上面所说的,将他们两个的骨灰合葬在了一起。
殷刃说他爸对此可能会有点不开心。
楼谏说反正他都死了,你管他。
葬礼上来的人并不是很多。
大部分都是仇玉堂的商业合作伙伴,来的时候脸上看不出来什么真情的悲伤,反而像是即将分尸猎物的豺狼,眼睛里面都闪着贪婪的绿光。
仇玉堂去世得突然,原本已经做大的生意被他的合伙人吞吃掉了很大的一部分,后面又冒出来几个私生子来和殷刃一起抢夺仇玉堂的遗产。
这群人没脸没皮地在葬礼上面闹了一通,结局被殷家的人灰头土脸地赶了出去。
官司打了几个月,有殷家那边的帮助。
殷刃拿了其中的大头,毕竟自己家的东西,怎么说也不能被外人抢了去……
乱七八糟的事情太多,他们两人都焦头乱额。
白天没空,殷刃睡不着,拉着他哥大半夜地去墓地扫墓。
他们是偷偷翻墙进来的。
墓地里面黑沉沉的,似乎还能看见点蓝幽幽的鬼火。
楼谏是死过一次的人,看见墓碑也不觉得恐惧,甚至还有点亲切。
有什么大不了呢?
大家早晚都是要躺进去的,这不过是另外一张床。
他们从草坪上面摘了点沾着露水的新鲜白雏菊,放在这座新的墓碑前。
随后他们在那里站了一会,直到天色渐渐亮起来。
太阳终于轻盈一跃跳到了空中,将原本淡淡的薄雾彻底驱散。
在这一瞬,
殷刃拉了下他哥的手,转身突然搂住了他。
“哥,我好高兴啊,特别特别高兴。”
“高兴什么?”
“高兴你,能够像是天使一样出现在这个世界上,将我从原本的那个坏结局里面救出来。”
“——高兴我们能够在这个世界里面遇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