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你在有个屁用!
楼谏是真的气得很想再在他的脸上扇上一巴掌,把他脑子里面刚才灌进去的水给扇出来。
殷刃整个眼圈都是红的,眼里面也是满满的红血丝,只有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掉。
倏忽闭上了眼,在他的手心里面用侧脸小狗一样地软乎乎蹭了蹭,笑了一声。
“哥,我终于找到你了。”
你走得太快,我总是追在你身后,追也追不上。
你能不能等等我,或者带着我一起走。
“……傻-逼。”
楼谏冷冷地抽出手来,骂了一句,转身就走。
“哥!”
殷刃脑子这个时候才慢慢地反应过来,从地上捂着肚子坐起来,急忙慌地起身想要跟上去。
但是楼谏的身影在曲折的小路深处一闪,就消失在了转角的地方。
殷刃下半身都是泥巴,脚上的鞋子还丢了一只,成了可怜的瘸腿小狗,根本走不快。
他一时不慎,在青砖地面上滑了一跤,整个人重重摔到了地上,有点刻意地大声闷哼了一声。
“好痛!”
没人理他。
他不死心地在地上躺了一会,抱着摔伤的膝盖装作起不来的样子,悄悄抬眼等着他哥心软回来找他。
荷塘静悄悄,月光绸缎一样照着,花影摇曳。
他哥一直都没有回来。
他一个人躺在地上,就像是个表演没人看见的小丑。
殷刃眼眶里面的眼泪又吧嗒吧嗒掉了下来,他知道自己不应该哭的,但是就是不自觉地觉得委屈。
他哥真的不要他了。
好一会才哭着慢慢爬起来,一个人慢慢流着泪向着民宿的地方走。
呜呜,摔伤的膝盖也好痛。
明明之前没有遇见他哥的时候,摔伤的时候好像也没有觉得这么痛的啊。
人类真奇怪。
……
他们两个回去的时候民宿的大门已经开了,是房东半夜给他们这群倒霉蛋送了钥匙来。
时间实在是太晚了,其他几人都已经洗漱进房间了,只剩下石榴还坐在门槛上面,老大爷一样摇着蒲扇,用力地扇着一根点燃的艾草,整个屋里面都是一股子奇怪的味道。
“你可算是回来了,我原本还想要给你打电话,可是你换衣服的时候把手机放到房间里了,打你电话也没人接……我去,你怎么搞得啊这是!”
他看见楼谏就被吓了一跳,主要对方看起来实在是太过凄惨,上半身外面的长袍和假发都不知所踪,只剩下里面一件白色底衣,还是湿漉漉地单薄贴在身上,看上去活像是一条狼狈的落水狗。
楼谏脸色铁青,一言不发。
“哎哎,你掉水里了?有没有受伤啊!”
石榴还在他身后面喊着,就看见人已经转身进了自己房间里,哐当一下子把门摔上了。
“怎么回事啊?”
他在那边摸不着头脑,只能等明天醒了再问。
然而还不等他继续坐上五分钟,就看见和他们一起同住的那个男生也全身湿漉漉地拖着水痕走了进来。
殷刃看起来更惨了,甚至脚上的鞋都没了一只,下半身还都是泥巴。膝盖上面哗啦啦地往外淌血,像是刚拍完什么战争片里面的难民。
“我去!你,你也掉水里了?”
他被吓到了,一时之间犹豫要不要给人打120,又觉得是不是自己选的地方太危险,下次看来还是别晚上拍片了,他可不想担上什么人命官司,他只是想拍点视频而已。
“没,我没事的。”
他觉得那个下一秒就要昏过去的人却还表现得挺正常,甚至还让他放轻松一点。
“只是,是小伤,没关系的。”
殷刃很诚恳地笑了笑。
“我习惯了,死不掉的。”
石榴:……
“那你有药吗?算了我帮你找点,你先给伤口消消毒?”
他又给房东打电话,问他药箱在哪里。房东摊上他们这群不安分的租户估计也真是倒霉,一晚上都不知道要被吵几次。
“怎么,你们两个掉一块儿去啦?”
把小药箱递给他的时候,石榴有点没忍住自己的好奇心。
“嗯嗯啊,是,是的……我们,挺,挺有缘分的。”
石榴:“……啊?”
不是,有缘分这个词儿是这么用的吗?
殷刃也没细说,接过药箱也进了自己房间,门后吧嗒传来了落锁声。
石榴伸出脑袋,看看这边门,又看看哪边,觉得似乎有点怪,但是哪里怪他又说不上来。
楼谏进了房间没立刻就睡,身上脏兮兮的带着泥又是草的,都是拜那个傻狗所赐。
等他好好洗了个澡,将身上的水草和泥污全都冲了个干净,重新躺上-床的时候感觉身子还在隐隐颤抖,心跳还没平稳下来。
将手放在胸口一下下感受着里面的搏动声,楼谏盯着窗外的花影出神。
刚才在湖边,他是真的被气到了,他其实已经很少情绪起伏这么大了。自从他死了一次之后,他自觉他的情绪一直都还挺稳定的,稳定的发疯。
但是没办法,每次看见曾经的自己在面前做出那副蠢的要死的样子,他就还是忍不住……
眼睛一闭,他干脆什么都不想了。
——果然还是要远离那个万恶之源!
晚上熬了大夜,第二天当然都起不来。
楼谏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早已天色大亮。
他睡得身子软软的,坐起来发了会呆,闻见从外面传来一阵荷花的清香。
阳光暖融融地透过不算厚重的窗帘照进来,整个房间浸润在一汪清澈的明光里。
他弯了弯唇,心情好了起来。
还是活着好啊,可以看花,看水,看很多曾经没有看
到过的好东西。
咕嘟嘟灌了一口水洗漱完,还没出门,他就听见窗户外面传来轻轻地敲玻璃的声音,像是某种鸟类的喙啄着。
“叮,叮,叮……”
他扬了扬眉,站在窗边看了一会,看出那窗外投下一个模模糊糊的人影来,扒拉在窗棂上,小心地来敲他窗户。
那声音锲而不舍地响着,轻轻地,像是一条细细的丝,却韧性十足,始终都没断,似乎非要等到他开窗才行。
叮叮hellip;hellip;?”
见他还不走,楼谏冷笑了一声,张口就骂。
“真是好大的胆子,不知哪里来的阴魂野鬼,大白天了还要敲人家窗,没事干还可以赶早去投胎!去去去,少来烦我!”
却是门外有人回声,是小田的声音。
“哎,老师?怎么回事,你醒了吗?”
窗外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像是那只胆小的鸟儿被吓走了。
楼谏过去哗啦一下子拉开房门,小田站在他门口,看他房间里面空荡荡的。
也不像是有人的样子。
“您刚刚在和谁说话来着?……哦,老板让我喊您起来吃饭了。”
“行,我这就去。”
楼谏也没解释,跟着他出了门,却看见石榴他们已经围在桌前,摩拳擦掌地准备吃饭了。
他瞥了一眼,今天的午饭比起昨晚上的来,看起来简直就是丰盛得过分。
有很讲究的八菜一汤不说,甚至碗筷餐具也换成了漂亮的青瓷。一只仿窑变釉花瓶在桌子中间,两只娇俏的白荷依偎在一起。
藕夹被裁出漂亮的形状,精巧地叠合在一起,一个个地摆放在漂亮的红色木质盒子里,比起食物更像是用于观赏的艺术品。
桃花酥是淡淡的粉色,点缀在新鲜的绿色荷叶中间,花蕊是咸蛋黄做的,被炸出酥脆的光泽。
正中间还有一只很显眼的荷叶糯米鸡,鱼饼放在刚摘下来的绿色莲藕里,旁边配了一捧嫩生生的莲子心。
配茶有荷叶茶也有米酒,用青花大碗装了,颜色清淡,香气扑鼻。
“嘿嘿,小楼你来啦!”
石榴之前看起来像是已经忍不住自己喝了口米酒,看起来人有点不清醒了,对着楼谏招了招手,傻呵呵地笑着。
楼谏看见殷刃束着手坐在他身边,两只脚乖乖踩在凳子上面,低着头不看他。
“快来坐快来坐,今天我们可算是跟着这位小兄弟享了福了。”
他用力拍着殷刃的肩膀。
楼谏扬了扬眉,慢慢走到桌前唯一一个剩下来的空座上坐了下去,翘起二郎腿来。
“知道我们在这里儿不好吃饭,这位小哥可是请了大厨来这边忙活了一上午才做出来这一桌子菜,小哥可真是个好人啊!”
“来来来我先敬你一杯,相逢就是缘,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
“嗯嗯,好。”
殷刃觉得他话说得有点太浮夸,弄得他有点
尴尬。
他心想你们应该是都和我哥沾光,你们还不如去谢谢他,但是这话他不敢说出口。
甚至他一句话也不敢和他哥说。
自从昨天追过来之后,他算来算去只和他哥说了一句话,就这都已经被骂了两次了。
……再让他说话他是不敢了,只能沉默着装个哑巴。
因为殷刃这个冤大头,他们这一顿饭吃得很尽兴。
厨师的厨艺实在是太好,就算是楼谏这样挑食的都没忍住多吃了几勺子鲜香可口的荷叶糯米鸡。
两个女生更是对着好看又好吃的桃花酥夸赞连连,剩下来的菜也没浪费,都被几个胃口大的男生几乎清了盘。
等到吃完饭来,几人懒懒散散地躺在树荫
“小哥,你膝盖上的伤好了吗?昨晚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啊,啊这个……”
殷刃却没有想到对方却会直接问出来,他结结巴巴,不知道怎么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