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戾气,眉眼都沉郁下来的燕承礼讥讽道:“你这种不知道侍奉了几个主子的骗子,以为我会信?”
那鞭子噼里啪啦的,连带着应从年屋里的东西也噼里啪啦的碎成一地。
那一套四个的天青竹节杯,备用的冰片直口杯,一盘蜜饯栗子还有果脯,一串串熟透的紫皮葡萄,全都丁玲哐啷铺了一地。
燕承礼光着脚踩在地上,一不小心踩破几颗葡萄,欻一下就要倒。
这下鞭子也扔出去了,也没空嚷着教训人了。应从年终于腾出来把人拦腰抱回床上。
从床头柜取出叠好的手帕,给人把脚趾上粘的葡萄汁水擦干净了。
对于地上一片狼藉,应从年:眼不见心不烦。
顺便抬手把沾了葡萄汁的手帕给扔下去了,为不堪重负的地板再次百上加斤。
回头一看,那人已经又昏睡过去了。
应从年觉得好笑,也不知道端明清醒过来,怎么面对这几天。
他出去打了盆水,又从床头柜翻出一条手帕,一手把帕子放进水里沾湿了一半。
另一手扶着那踩了葡萄有些发黏的脚趾,粉粉润润的,还真是个养尊处优的大少爷。
只怕平日里都不怎么用脚走路。
屋里陡然静了下来,傍晚的风吹进屋,有种静谧的契合。
十一突然推门而入,成了唯一的声源。他愣了下,那张一向阴沉的脸都透出种: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的通透感来。
擦干净脚趾的应从年有些慌张的把人脚一推,镇定道:“他方才猜脏了脚,我只是顺手罢了。”
十一也镇定道:“我来送药,您还是别继续了。”
说实话,殿下虽然对手底下人都出手大方,但脾气其实还真有些阴晴不定。
想爬的话,还是仕途比较安全。床的话,可能不大安宁,而是会很安详。
应从年指着地上的碎葡萄皮,那张俊秀清隽的面容一如往常,平和平静,仿佛刚才的慌乱只是一个假象,“我并未说谎。”
十一退了出去。
那碗端进来的药暴露在金黄的光晕中,静静的搁置在水仙雕花的床头木柜上,有几圈浅浅的晕染。
竟有了几岁月静好的意味。
一切都是那么寂静。
其实只是风雨前的宁静,端明与庆王与大皇子迟早要斗起来,斗到你死我活。
云渡月只是双方实力斡旋的一个筹码,一个被牵连的炮灰。
应从年扶起昏睡在榻上的太子,为他祛毒。
殿下已从每次昏睡两日到傍晚才会入睡,毒素也只剩三成。
他灵力耗尽后就躺在床边茶几或躺椅上小憩,顺便吸收灵力恢复。
这几日长时间运转武魂倒是让他更精进几分,隐隐有种进阶要压不住的感觉。
离文举最后一场”试武魂”还有最后一天,也不知能不能赶上端明好起来。
他回头看着呼吸平稳的太子,姣好的眉目平静下来,也耀眼夺目,有种张扬的美艳。
太子再次醒过来,是三更半夜的时候。
他把应从年当成了当初议亲的相府小姐。
太子睁眼看到”她”,大惊失色,“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最重规矩吗,大晚上的,你来我这你名声还要不要。”
应从年并不知道太子曾议过亲,还被人嫌弃退了婚的事。
只是听到名声,他猜到太子说的是女子。
应从年有些累的赖在躺椅上,额头有些疼。他懒懒道:“要,殿下睡吧,就当没见过我来这里。”
“好。”太子闭上眼,重新躺回床上,打算当自己从没睁开眼过,也从没看见过”她”,让”她”自己离开。
然而等了半响也没听到离开的脚步声,燕承礼犹犹豫豫睁开眼就看到”她”回头看着自己。
平日插金戴玉,满头珠翠的人怎么这次就挽了一根白玉钗。就连像木雕一样刻在脸上的假笑都没有了。
他记得那位丞相小姐是很凌厉的眉眼和气质,平日绝不肯低头,也绝不会做出格的事。
尤其是大晚上来找他,还用一种平静温和的眼神看他。
那位小姐一向最讨厌他这种不学无术,毫无城府的人,每次见了他们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这次怎么……哦,连话都不说了,应该是不屑理他。
太子不甘示弱当即打算攻击回去,但抬眼看到”她”宁静平和的样子又泄了气。
闷闷道:“你来找我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