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白宣纸上渐渐落下深深浅浅的墨迹。
应从年憋了一肚子话,第一句便先叮嘱道:“千言万语,唯问端明安否?”
先问一路回京,安否?再问永州叛乱,安否?三问皇子不能尊太子,端明安否?
他之计能助端明一臂之力,心甚慰。
太子之尊位,一生战战兢兢,前半生忧陛下是否爱重如同往昔,忧皇子是否有僭越逾矩之心。后半生恐不能安定国家,富饶百姓,行走之间更甚如屡薄冰。
从年一介白身,无才无德。唯助力端明一二能荣耀自身,殿下尊贵,当广邀天下名士,察雅言,行仁策,为朝廷凝聚民心。
礼贤下士,宽待将士。将军武功,望殿下成全之,仁爱之,告诫之。
永州亦为大梁之地,百姓亦为大梁之人。得殿下与将军惦念之,幸也。
从年微薄之智,幸得殿下之爱,方得成全。
从年居西河之县,偏僻之地,还望端明莫言疏远,否则从年实难心安。
应从年笔尖多次悬停空中,想要写下一句”本该贺端明再得佳人贤士,又恐从年才薄,端明不肯再如从前爱重”,又停笔未曾添上。
这实在有些暧昧太过,不便落笔。
左右他迟早考入京城,有什么想说的当面再说也一样,省的信中含糊不清,意思不明,教端明会错了意便不好了。
只在添上一句殿下若能与将军亲自照顾永州百姓,永州必定铭感五内。且朝中亦需排查与地方勾连之事,待时机成熟连根拔起,朝廷想来也能焕然一新。
待墨迹干透,应从年便将信封入信封。
明月光透过窗纱,剪影里的人身姿挺拔,提笔又落。
第二日,阳光从窗纸中透出,斜斜的光线中能看到盘旋的尘埃。
暖烘烘的照在应从年的脸上,把人唤醒。
信件寄出去后,江行述把应从年揪去院中给了他一套卷子,说是要摸摸他的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