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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间界】茅屋(1 / 2)

他又梦到剑霄门了。

云海渺茫,九天白练落,沧浪之水荡,青崖翠色漫漫。鳞次栉比的木屋延山脉分布,雾气蒙蒙的。

脆生生的童音,嬉闹打趣,传的很远,似乎整个岛都能听见。

“师哥啊,我肚子痛!哎哟哎哟,今天不去藏经阁了好吗。”

“我举报!师哥,他是装的!”

屁股落地的声音响起,然后就是一串惨叫:“啊啊啊啊!我错了!赵飞扬你个叛徒!”

“哈哈哈哈哈!”毫不留情的群嘲。

“师哥,我们去后山掏点鸟蛋吧,最近嘴里淡得难受,开点荤。”

“附议!”

“开你大爷,修为赶上宁嘉没?没有就滚去练功。”

“看小晨子的平沙落雁屁股开花式!”

“哎哟喂!”

啪叽——屁股又亲吻了大地。

有阳光正好的藏经阁,清风曳来,竹影簌簌,一群男孩摇头晃脑,朗朗念书声回荡不绝。

有人躲在桌后,脑袋点啊点,呼噜呼噜。

竹卷“啪”的敲在脑袋上,“嗷——”男孩长嚎着揉脑袋,“谁打我?!”结果一睁眼就焉了,“师、师哥……”

“哈哈哈哈哈哈!”屋中又笑成一团。

也有夜色无边,一群少年举坛痛饮,歪七扭八,嘻嘻哈哈,有人抱着酒坛跟个白痴似的笑,有人勾肩搭背,嘴里胡乱哼唧,有人抱怨师哥铁政,结果“哗啦”酒水从天而降浇了一头一脸。

还有静修阁的帘子被风撩起来又落下去,露出后面影影绰绰的人影……

天地又忽的黯淡下去,漫天遍野的血红扑面而来,浓郁的血腥味,鲜血从剑身潺潺流下,汪了一地。

老树一般的皱纹,天真无邪的笑脸,腹中鼓起来的生命,婴孩挥舞着的手臂……有人鲜血四溅,有人淹没在尸火里,有人风干了被遗弃在角落。

从欢笑到沉寂,从明媚到黑暗,跌宕沉浮,循环往复,好像会这么沉沦下去,直到时间的尽头。

迷迷蒙蒙间,嘴里传来铁腥味,一股热流顺着嗓子眼滑到胃里。又不知过了多久,温凉的东西覆到了唇上,温热的汤汁被灌到口中。

日映岚光轻锁翠,雨收黛色冷含青。

掩在翠色间的茅屋还挂着一层露水,倚在屋旁的大榕树长势极好,虫鸣鸟也叫。

“吱呀——”门被从里打开了,有人走出来,到井边打一桶水,转向厨房生火,水烧开了倒进盆里,又兑了些冷水,顺手将药材浸泡在冷水中,将木盆抬进屋里,给躺在床上的人擦洗干净了才又出来。

翁白术守在炉子边,蒲扇轻轻扇弄火焰,细熬慢煎,有药香袅袅溢出,不会便漫布了整个茅屋。

端着棕黑色的药汁进到屋里,床上的人还是沉沉睡着,气息悠缓平稳,并无醒过来的征兆。

坐到床边,吹凉了一口一口喂完药,收拾好碗勺也到了正午。

他起身出去,正碰上过来送饭的人。

凤嫂扫干净石桌上的落叶,将饭菜一一取出来,瞧见他出来,招呼着:“阿白啊,来来来,吃饭了。”

“凤嫂你腿脚本就不好,饭菜我去取就好。”翁白术帮着摆放碗筷。

“我早习惯了。倒是你呀,眼睛看不见,这大山里头,磕磕绊绊的伤着了怎么办。”凤嫂说着又朝屋里望了眼,“你师兄好些没有?”

“气色好多了,只是还没醒。”翁白术扶她坐下,“凤嫂的药效果很不错。”

“有用就好,哎,这快两个月了还没醒,你眼睛也不见好,真心疼你们俩孩子。”凤嫂又记起捡到这两人时的样子,不由摇头叹息,“当时我和你杜叔碰到你们的时候还以为是两个死人,那真的浑身是血,他身上那血窟窿比拳头还大,当时都以为活不成了,没想到还是撑过来了。你也是,那身上全是伤,身体凉得像块冰,看起来比他还严重,也亏你那么快就能醒过来。”

“如果不是杜叔你们二位,我和师兄估计真的会死在荒郊野外。”

凤嫂拍拍他的手背,“唉,别说那些晦气的,快吃吧,你看你脸色,那么差。我回去给你杜叔补衣裳了,他昨日上山采药又把衣服勾破了。”

“凤嫂晚点我过去取晚饭,不劳你再过来一趟了。”

“别,千万别,”凤嫂赶忙摆手,打趣道,“你一去村里,姑娘们又得出来,村里的小伙子可真要打光棍了。”

送走了凤嫂,翁白术坐回石桌边,慢条斯理吃完午饭又收拾干净,这才盘腿坐到榕树脚,沉心静气,一缕一缕慢慢凝练魂识。

上次原州大战掏空了身体,而这凡间界又有诸多禁制,只能慢慢恢复。身体上的伤他倒是不担心,就是那识海若不加以修复,恐怕会留下永久的损伤。

算起来这样清闲的日子已经持续了两个多月。

万宗归元带来的严重副作用加上尸神一击,让秦修彻底昏死。而他因为身上奇异墨纹,伤口修复得很快。

当初他醒过来的时候也不知道是在哪,荒郊野外,又毫无行动力,对秦修的伤势更是无可奈何,只能断断续续地给人喂些血,若是无人发现他们二人,可能真的会丧命于荒山野岭。

是杜叔凤嫂二人去深山老林采药的时候发现了他们,并好心的捡了回来医治。

据杜叔所言,此处是大陆极西边,原州离此地不说十万八千里,也要个大半年的脚程。也不知释暮月一行人什么时候才能找到他们二人,只能暂且住下来,一切等伤势养好再说。

到了傍晚,照旧熬了药端进屋,割开手腕处还未愈合的伤口,往药汤里滴入些血,又随手用旁边的药草止了血。

抬起一勺药吹凉了,喂进自己口里,又俯下身给还在沉睡的人渡过去,秦修昏死毫无知觉,只能如此喂药。

他也不知杜叔的药有没有作用,秦修毕竟是个修士,伤势也过于严重,疾病乱投医,这血便一直掺在药里喂了下来,不知是药还是血的原因,好的倒是快了一些。

他又看到自己手持黑剑,面部表情地杀戮,脚下伏尸百万,流血千里,他们匍匐在他脚下瞪着眼睛死死望着他。

血染了他一身,冷的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