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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县衙过契(1 / 2)

到了约定好要去县衙过契那日,宋墨玉邀了老爹还有陈司悬一道去。

养猪场日后是要交给宋飞鸿打理的,少不得要跟衙门打交道。如今让宋飞鸿一块去正好让他上手,宋墨玉权当自己是个中间门人。

契约签过后,搭建猪舍、护栏,挖粪沟和化粪池,打水井,选猪种,找人手这些都要尽快办好。

宋飞鸿知道今天要进官府去见那些大人,为了显得体面特地穿了一件崭新的衣裳。一件青褐色的直襟长袍,腰间门系着缀有铜扣的革带,内松外紧十分合身,连着头发丝都梳得一丝不苟。一眼看过去不像是个用杀猪刀的粗鲁屠夫,倒有三分像个果敢英武的武举人了。

临出门前宋飞鸿还再三问纪嫣,他这样穿着打扮是否得体,惹得纪嫣都嫌他烦了,忙推了他一把。推人出门后又多拿了一叠银票塞到他手里,唯恐他们这次进县城不够花用。

宋墨玉已经走到骡车旁边,看着她爹这副打扮忍不住笑:“我说前几天做的新衣裳大家都穿了,就我爹非要留着呢,原来是等着今天。”

天气越来越冷,宋墨玉不仅把家里人的被褥都换成新棉花做的,而且去铺子里选了布匹,给家里每个人都裁了两身秋衣。一件单薄些,一件加厚。另又做了两双鞋。甚至连来福都得了一个用几块碎布头还有稻草做成的狗窝。可以说是人人有份。

“前几日还见你穿那云英色罗镶花边的袄裙,今天又怎么换了这件旧的。”陈司悬问道。那件云英色的袄裙颜色鲜亮,比如今身上这件黄褐色的更衬宋墨玉的气色。

说起这个宋墨玉面上闪过一丝心疼:“还说呢,那袄裙料子舒适颜色也好看,但做饭时没留意,溅了些油上去,还勾坏了一处。早知道我该留着生辰再穿的。不对,就不该买这么贵的。”

这件袄裙乃是用散花锦做的,造价便要五两银子,算是宋墨玉所有衣服里头最贵的一件了。那油污是洗掉了,可是勾坏的那处却难以补全。宋墨玉拢共才穿了一回就成了这样,自然气恼。

陈司悬见她气愤便伸出手。

“干嘛?”宋墨玉狐疑地看着他。

“听说宝陵县城新开了一家织造坊,那里绣娘的手艺巧夺天工,或可缝补得别无二致。”陈司悬道。

宋墨玉听了半信半疑,犹豫一会后还真进屋里将那叠好的袄裙用包裹包好带了出来:“贵不贵啊?”

“去了你不就知道了,无非是费些针线,再贵还能贵过你这裙子去。”

宋墨玉听他这么说觉得颇有道理。缝补不好,这五两银子的裙子便再也没法穿出门。缝补好了即便花点小钱那也值了。

折腾半天后三人终于全都上了车。陈司悬在前头架着骡车,宋墨玉则和宋飞鸿一块坐在后头。

一路上父女俩就养猪场的规划开展广泛讨论,陈司悬还时不时抽空插两句话进来,话虽然不多却颇有见地,竟是逐渐将那规划书上尚未考虑到的几个地方填补完全了。

“已经到十月了,今年怕是建不成了,最早也得到过完年出了正月后。”

这么一算日子便要三个月时间门了。

宋飞鸿是个屠夫,虽然收了猪也在院子里头短暂养过些日子再宰杀,但这和正儿八经开养猪场却相差甚远,他全然没有这种经验。

陡然这件事真到了眼前,一时间门有些怕办砸了,辜负闺女的期望不说,倒是浪费那些如流水一般的银子了。他便想把工期延长些,可以事无巨细地做好。

宋墨玉还没见过她爹这副为难的模样,她知道宋飞鸿心里如何想的,也不极力反驳,话头一转:“爹,人手不够我们就多请些。木工瓦匠,请上二三十号人,就是他们都是按照日头算钱的,干一日的活给一日的工钱,还要包饭食……”

宋墨玉话还没说完,宋飞鸿便替女儿心疼起银子来,一拍大腿便说:“什么都不说了,一个月!一个月保准都弄好。”

再没有人比家里人更知道宋墨玉多辛苦地挣钱了。

先是白手起家摆摊打出名气,积累一批回头客后当即开了饭馆。而自打开了饭馆以后又是从早干到晚,一个月便只歇息一天。可以说现在宋家好食账上的每一个铜板上都有宋墨玉的汗水。

宋飞鸿又哪里能因为自己的瞻前顾后再多费两个月的人工钱!女儿都不怕他怕个屁!干了!

“好!一言为定!”宋墨玉见老爹应下,在朝霞映照下笑容活泼而又明媚,带着一点计谋得逞的愉悦。

“吃板栗吗?”宋墨玉又从布袋子里拿出一包油亮亮的糖炒板栗,上面还有些热乎气。

上回宋墨玉和霜霜一块在县城里头买了糖炒板栗吃,把她馋得不行,回去后便自己琢磨着炒出来,然后把这道零食添进了菜单子里,和瓜子花生核桃一类的放在一块。

一斤生板栗八文钱,她卖的板栗半斤十二文钱,没想到也卖得十分畅销。且炒板栗不是什么难的手艺,罗芷一上手就会,眼下她带出来的这包正是罗芷的手艺。和宋墨玉做的只有细微的差别,不是非常挑剔敏感的客人根本吃不出差别。

“我不吃,吃多了嗓子渴。”宋飞鸿脑子里还在想着养猪场的事。

陈司悬笑了:“这板栗你不是说要拿到县衙去送给县令和主簿的吗?你怎么路上还吃起来了。”

别的商户好容易见到官爷,都恨不得又送金又送银的,就宋墨玉送些不值钱的吃食。只不过以那匡英州和邵仲平的为人,只怕连这点不值钱的吃食都是送不出去的。

“我带了好多,除去送他们的还多的是,你吃不吃?”宋墨玉嘴里嚼着板栗,又把手中剥好的那颗递到陈司悬面前。

陈司悬一只手勒住缰绳,另一只手掠过宋墨玉的手心取走那颗尚且温热的板栗。

板栗好吃,陈司悬只觉得这条去县城的路再长一点才好。

说来也巧,今天在县衙门口值守当差的,其中有一位便是那天去云鹤镇告知宋墨玉过契事宜的差役。

“两位大人。”宋墨玉行了个礼,宋飞鸿和陈司悬跟在她身后一左一右点了个头,仿佛两个护卫一般。

“宋掌柜你可来了,方才我们大人还差人来问过,说要是见你来了即刻请进去,没想到你们倒是提早来了。”那衙役倒与他旁的同僚不同,是个爱笑且健谈的,穿着这身差役的衣裳,没有一点架子,一派随和的模样。

对方好打交道,宋墨玉脸上也是笑盈盈:“与大人约定晌午,自然不敢迟来,早到了半个时辰只望不要打扰大人才好。”

说着她又把手里的板栗递了两包过去,门口两位当差的,正好一人一包。只说是自家做的,不值几个钱。

差役本来是笑着的,见状顿时神情大变连忙摆手,甚至恨不得远离宋墨玉三丈:“宋掌柜你这可使不得。自打于佑下狱,县衙上下便下了禁令,若是再有人敢贪墨百姓的东西,价钱小的先打二十个板子,受完罚要站在县衙门口举着我再也不敢了的牌子供人观看,且还要亲自去农户家里帮忙种地。重则可是下狱或者流放。”

宋墨玉几人听了都有些不敢相信。

往前都说县衙里就是黑漆漆的无底洞,雁过还得拔毛呢。即便是匡英州上任后这股风气似乎也一直存在。现在想来,或许是匡英州为了一击即中一直隐忍不发,直等到于佑入狱才开始这等大刀阔斧的改革。

收受贿赂便要下地务农,这倒不失为一个让这改革循序渐进的好办法。陈司悬暗想。

宋墨玉只得把那两包收回到袋子里,差役这才松了口气带着他们进去。

“爹,一会进去以后就由你和邵大人他们交涉吧。”宋墨玉看了她爹一眼,自己默默退后两步让宋飞鸿向前,她则和陈司悬站到了一排。

宋飞鸿瞪圆了眼睛,还想退后让女儿向前却发觉已经来不及了,他已经一只脚迈进了两位大人正喝茶交谈的大堂内。

宋飞鸿只得硬着头皮向前,率先朝上座的大人拱手:“草民见过大人。”

“无须多礼。”邵仲平温润平和的声音传来,“诸位请坐。”

他说着却往旁边看了一眼。

“既然邵大人有事,我便先告辞了。”许斥本坐在邵仲平身旁,见状连忙起身走了出去。只是在走过宋墨玉身边前微微一滞,觉得这小娘子好生眼熟,却实在想不起来。最终还是一甩袖子走了。

许斥出了房门走了一段路,揪住刚才领着宋墨玉进来的差役便问:“方才去见仲平的客人是谁?”

因隐约传出许斥可能会接任县丞之位,差役不敢怠慢,连忙说了出来。

听得是宋家好食的掌柜,许斥还有什么想不起来的。说来他和这位宋掌柜还有点小间门隙。之前县衙官员一道去云鹤镇走访中举的学子,吃饭的饭馆便是宋家好食。

这宋墨玉见是他去结账张口便要一两,邵仲平去结账却立即减半。分明是不把他放在眼里。想到这里许斥微微眯起眼睛,又问那差役他们这次来是为何事?

一说起这事差役却支支吾吾说不知道了。

“饭桶。”许斥心有不悦,正准备再问几句,却听有另外的人来报“大人,于介受不住刑,已经全都招认了。”

“好!”许斥脸上顿时涌出喜色,“我去看看。”

房内宋墨玉还在想着刚才许斥打量她的那几眼。她第一次见许斥就看他不怎么顺眼,没想到第二回见还是这么不顺眼。真不知道邵仲平怎么还和许斥混一块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