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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 手搓冰粉 陶碗中分别舀入一勺冰粉,然……(1 / 2)

又是一日。

自打做起这吃食生意,宋墨玉一天中最忙的时候便是早上。但她只管做饭和售卖,菜盆、木桶、一应的碗筷都有陈司悬帮她清洗。

一开始陈司悬还免不了打碎一两个碗,后来便越发上手,按照宋墨玉说的先洗上三遍,再用滚水烫一遍。虽然费功夫,但他也不嫌麻烦,一一照做。

起初宋墨玉还会监工,看看他到底有没有洗干净,后来见他确实没偷过懒,便放了心。只是她不知道,每当四下无人,便会有两个隐秘的暗卫潜入她家,帮着陈司悬洗碗拖地擦灶台。而且他们一个两个都放轻脚步,努力不发出一点声音。

今天陈司悬在收拾,宋飞鸿在卖肉,宋之衡不知道跑哪去了,宋墨玉便拉着纪嫣一块出门,说是采买食材。

母女俩面容相似,气质却截然不同。一个温和有礼好似云层里的弯月,一个热情大方好似初升的朝阳,相得益彰,走在明媚阳光下分外惹眼。

尤其是纪嫣,她以前身上总是带着愁苦和病气,像有阵风吹来都能把她刮跑似的。但如今看着面色和常人无异。虽然说话语调还是那般温吞,但音调却有力得多。

“纪娘子,久不见你出来,身体可大好了?”

“是啊,看着气色比以前好多了。”

几乎每一个和纪嫣打招呼的人,都能发觉出纪嫣的变化。

“最近是好了些。托各位的福。你们家中可还好?”纪嫣温和一笑,一一回应着。

宋墨玉依着记忆里和这些大娘、婶婶们打完招呼,便耐心地站在纪嫣身旁,一只手还揽着纪嫣的胳膊,眼睛却看着四周时不时摆一个的菜摊。

这条街巷摆的小摊,多是附近住户摆出来的。她们的丈夫、儿子,都在镇上或者外地做工,自有一份收入。她们则负责赡养公婆、教养子女,卖的大多是自家种的一些瓜果蔬菜,吃不完的就拿出来卖,或是做的一些鞋底、绣品。瓜果品类大差不差价钱都是一个价,绣品针脚便见了功夫,价钱参差不齐。

原主以前自视甚高,觉得这里多是一些只会家长里短嚼舌根子的妇人,每次路过这里都是匆匆离去。断然不会像今天这样陪着纪嫣一块来,还气定神闲地四处看着。

是以话题很快就引到了宋墨玉身上。

“阿玉现在长大了,也知道陪你娘多走走了。不枉费你娘这么偏疼你。”有人说。

眼见被cue到,宋墨玉回道:“刘大娘说的是。以后我一定多陪我娘出来走走。几位婶婶、大娘平日里待我娘这般好,我娘之前病着,她就常跟我提起你们,说是久不见你们很想念。今天她身体好多了,就邀我和她一块来。我娘还说你们几位个个都是家里的顶梁柱,最是心善、勤快,让我好好跟你们学学。以前是我年纪小不懂事,没常跟你们来晚,还请你们看在我是个小辈的份上,莫怪我。”

宋墨玉不疾不徐说了一大溜,直说得刘大娘几个心花怒放,看她们母女的眼神也热切起来。纪嫣惊讶地看着女儿,就差直接开口问“你何时这般会说了”。

刘大娘立马从旁边小摊上拿了个三四根胡瓜过来:“这是大娘早上才从藤上摘下的,你拿回去吃。”

不多时,宋墨玉怀里,还有手里的篮子都被胡瓜、扁豆、菠菜、茄子、玉米等堆满了。

纪嫣都有些不知所措:“你们这怎么使得,都是你们贴补家用的营生……”她说着就要把这些瓜果蔬菜都放回去,却被她们齐齐按住了。

一个个都说着“这才哪到哪”、“这么点子不值钱”、“是不是看不起我们”。眼看着这些话都出来了,脸皮薄的纪嫣也不好再拒绝。

宋墨玉乐得个照单全收,把怀里的东西整齐地码在菜篮子里:“谢谢各位婶婶、大娘了。这些权当是你们对我这个小辈的疼爱。但它们开花结果不容易,怎好让我不花一文钱就拿走?我最近在云起书院那里做了个卖饭食的买卖,正好缺一些新鲜蔬果。今天就是想着出来采买一些。我看这胡瓜、茄子个比个的水灵,不知道能不能按照行情价各买个十斤?”

刘大娘、赵婶子等人互看一眼。她们这条街都是熟人,家家户户或多或少都种了一点蔬果,所以她们的东西很少能卖出去。最多就是以物换物,换一些自家没种的来吃。几乎很少能卖出去。

可宋墨玉上来就说各买十斤???

对她们来说,可真是好大一笔生意。

刘大娘先看了眼纪嫣,见她默然,心里就知道拿主意的确实是宋墨玉,只是还是需确认:“阿玉啊,你说的可是真的?别是哄你大娘开心的吧?”

正巧这时有人路过这里,是住在立身桥附近的老孙。

宋墨玉摆了几天摊,他便去买了几次,已经是宋墨玉的老客户了。他一见宋墨玉这架势,立马脸上出现喜色:“小宋掌柜,可是要添置新菜了?”

宋墨玉也马上想起他是谁,笑道:“那可不?也不能每天都卖那几样,总要轮换着给大家伙换换口味。”

“好好好,那我明天铁定第一个去排队!自打吃了你做的饭,我吃别的是食难下咽呢!”老孙袖子一甩,提着一壶打来的好酒,笑着离去。

有了这老孙,刘大娘她们还有什么不信的。一个个都把宋墨玉围住,仔细问她怎么个收法,有什么要求。

宋墨玉被团团围住,对她们的问题耐心解释着。纪嫣站在人群外,看着女儿明媚的笑脸,脸上却忽然染上深重的愁绪。

这真的是她的墨玉吗……纵使她说她那一身好厨艺是托梦学艺得来的,可一个人的习惯总不会改变得如此大。

过往种种,如涨潮般淹没了纪嫣。无数刻意被她忽视的不同,在这时候慢慢清晰。

从前爱画柳叶眉的墨玉,现在任眉毛自然生长,从前字迹不堪入目的墨玉,下笔有了锋芒。甚至她从前为了保持身段,一日只吃两餐,更不嗜辣。还有那些出现在她床头的莲子茶、雪羹汤,看着平平无奇,却比万大夫的汤药有效得多。万大夫替她把过脉,说她的病症莫名有了好转的迹象,不日或可治愈。

以及如若墨玉外出被这么多人围着,就会紧张得脸泛红,断然不会像现在这样落落大方,应对有度。

如果一个人经历了重大的刺激,习惯或许是会慢慢与从前不同。可这才过去多久。

这不是墨玉。

是什么时候不是的呢?

纪嫣站在阳光下,感觉自己像是站在女儿投的那条无定河里。幽深的河水早在那时候就带走了她的墨玉。只是她一直都不愿意相信罢了。

“娘?娘?您怎么了?”和大家伙谈完采购的宋墨玉一连叫了纪嫣几声都发现没有回应。她着急地拉住纪嫣的手,好凉,手心甚至还出了汗。

“哎呦,你娘她体弱,这会太阳正大呢,去我家坐坐吧,我给你们倒水。”刘大娘热情地招呼。

“不用。我们回去吧。”纪嫣的声音响起。

“好。我回家给您做手搓冰粉吃吧。不过这些东西太多了,要先把这些东西送回去,我再出来买冰粉籽。”宋墨玉边走边说。这些婶娘们不卖冰粉籽,她还得走过三四条街,去另外一条主街上才能买到。这里的冰粉籽大多都是用来填充进香包里,尚未有人拿来做吃食。

纪嫣应了声,便没再说话。

“娘,你到底怎么了?可是累了,看你脸色很不好。”一进家门,宋墨玉赶紧放下东西,拉着纪嫣再次问。

纪嫣的眼神没着没落,落在宋墨玉脸上,好像在看她,又好像没有。她的声音陡然变得干涩了几分:“没事,就是累了。你不是说要做什么冰粉吗,你去吧,我先回房躺一会。”

“好。”宋墨玉这才放心,目送着纪嫣远去后,她又立即大喊,“宋之衡!人呢!”

“干嘛干嘛,半条街以外都听得到你在喊!”宋之衡飞奔回来。

“你去给娘倒壶茶,再在床边给她扇扇风。娘刚才出门许是热到了。”宋墨玉嘱咐。

宋之衡先是点点头,又问:“那都是我干,你去干嘛?”

宋墨玉提起一个空篮子:“大人的事情你少管。我还要出去一趟买东西,你有没有想要的?”

“哇,姐,我的亲姐,你真好。挣了钱还不忘想着你唯一的亲弟弟。我听说东街的蓼花糖很好吃,能不能给我买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