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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3章 外戚(1 / 2)

四月乙亥日,六辰值守,万事诸宜。

丑时正,正是午夜时分,猫儿却已坐在了妆奁前。

白露帮猫儿梳了头,又取来脂粉薄薄涂了一层,好遮掩彻夜未眠的黑眼圈。

尚未梳洗停当,见寒露入内,猫儿忙道:“王爷起床了么?”

寒露一脸为难的摇摇头,只道:“喊了两回,王爷不肯起.”

“怎跟个孩子似得!”

猫儿颇为无奈,抬手阻止了帮她上妆的白露,起身往卧房走去。

刚走到门口,却见已穿戴整齐的蔡婳匆匆赶来,两人互相一番打量,忽地相视一笑,几乎异口同声道:“你也没睡呀?”

“噗嗤~”许是源于这句默契互问,蔡婳掩嘴笑了起来,却因动作幅度稍大,戴在头上的龙凤珠翠冠摇摇欲坠,蔡婳赶紧伸手扶了,只道:“顶着这么个玩意儿,耍猴似得!”

此时她不止头上戴着珠翠冠,身上也穿了云霞凤文大衫,肩上是深青霞帔。

待会受册时,这身妆束便代表着蔡婳在后宫中仅次于猫儿的贵妃之位。

比起她,猫儿还未上身的九龙四凤冠、织金龙纹霞帔更重,也更尊贵。

“耍甚的猴呀!说那般难听,蔡姐姐若嫌不好看,可以和阿瑜她们去换一换,保准有人乐意换。”

此刻左近没旁的人,猫儿说笑一句。

“嘻嘻,我偏不~”

习惯性斗了两句,两人一同进了卧房,却见陈初仍在蒙头大睡,猫儿赶紧上前在床边坐了,轻推陈初道:“官人,好起了.”

连唤几遍,宿醉的陈初才吃力的睁开了眼,“几时了?”

“丑时了。”

“丑时?夜里一点啊再睡会儿。”

“官人~今日大仪呀!可不敢耽误”

猫儿软绵绵劝了半天,陈初嘴里有一句没一句的回应着,眼睛却早已重新闭了回去,似乎随时都能再睡过去。

一旁的蔡婳见状,直接在盥盆中湿了毛巾,二话不说便上前在陈初脸上一阵揉搓。

冷湿毛巾顿时将陈初的睡意驱了个七七八八,陈初无奈,只得睁眼,因宿醉后睡眠不足,抱怨道:“也不知谁定的规矩,哪有三更半夜登基的啊,忒不人道!”

“这才是第一天,往后每日寅时早朝,都是这般。王爷昨晚还说要做好皇帝这个差事,那便先从勤政开始吧。”

说话间,蔡婳已回头朝茹儿道:“傻站着作甚,来伺候王爷穿衣。”

正在默默哀叹往后每天要凌晨三点便开始工作的陈初,闻言赶紧摁住了被子,他可是有裸睡的习惯,不由下意识道:“我自己又不是没手,不用茹儿帮我”

蔡婳哈哈笑了起来,对猫儿挤眉弄眼道:“咱家王爷还害羞了呢”

往日这个时辰,除了州桥夜市、丰乐楼等通宵达旦营业的地方,东京城内大多居民早已进入了梦乡。

可今日,城内无眠者甚众。

同住榆林巷的蔡、陈两家后宅皆是灯火通明。

不过,两家气氛又有些稍微不同。

陈家不算大的宅子里,后宅身穿命服等待参加大仪贵妇济济一堂,陈家在淮北系内贡献的人才最多,自然受封的妇人也多。

除了陈氏兄弟的母亲梁氏,兄弟二人的妻子,甚至陈英俊的妻子都得了个七品孺人。

到了现下这个光景,各位淮北重臣的封赏品级大家心知肚明,文臣中,不算坐镇西北、早已受封郑国公的范恭知,蔡源和陈景彦分别受封韩国公、颍国公。

西门恭、徐榜分别受封泌阳郡公、汝阳郡公。

四位原始股东,荣誉加身。

像陈家这般大家族,旁系极广,新君登基前,无论远近都赶了过来。

没落百年的世族,一朝攀上了新贵,不少族人都认为颍川陈氏兴盛的机会又来了。

但族亲在陈家盘桓半月,当着陈景彦的面或明或暗说起过要为新朝效力的事,陈景彦却装聋作哑,一直不予正面回应。

这么一来,定然惹的某些人心怀不满,暗骂陈景彦一系发达了,却不知提携旁系家人。

“.我家绵延千载,几度起落,如今嫂嫂家一门两麒麟,必能重现我族昔日荣光啊。”

按辈份算,陈景彦之妻谭氏该向这位说话的妇人叫婶婶。

不过,婶婶一支早在百年前便迁到了陈州宛丘,多年来少有走动,直到前些年陈初声名鹊起,才恢复了来往。

这次,更是早在三月初便来到东京城,一个多月里,除了陈初遇刺那几日短暂搬离过陈府外,一直住在陈家。

谭氏见婶婶拉着婆母的手,表情亲热,那话里却有挑拨之意,虽未做声,却不由看向了婆母梁氏。

陈家三兄弟,老三一直留在家乡侍奉老娘这婶子所谓‘一门两麒麟’,不就是暗指老三没用么。

果然,在坐的陈家三郎妻子微微露出些不快。

梁氏不由以眼神安抚了三儿媳,随后笑道:“他们兄弟三人,自幼志向不同,大郎一心为国,早早出仕,二郎醉心学问,若不是当年大郎和孙婿一直邀他出仕,说不定如今还在家乡教书呢。老身就这三个儿子,两个都交给朝廷了,总得留一个在身旁尽孝吧,呵呵”

梁氏只要不被情感蒙蔽,言辞尺度还是把握的相当到位,一番话夸了老三孝顺,让人觉着陈家老三不出仕都是为了侍奉老母。

下方一阵善意笑声。

“也是,看看这满屋命妇,任谁见了不得夸一句嫂嫂教导有方!”婶子满是艳羡的环顾一番,梁氏脸上的笑容未消,却听前者又道:“嫂嫂已是从三品懿嘉侯夫人,儿媳不是一品国公夫人便是二品县公夫人,这要是一起出门,该是多大排场啊!”

梁氏脸上笑容顿时一凝,下方众妇人的笑声也迅速消失。

谭氏已十分不满的看向了婶子.

在陈家后宅,这件事不能提新君登基,因陈氏兄弟之父追封懿嘉侯,取自懿言嘉行之意,意指陈父教导有方,教出了一众好儿孙。

梁氏自然成为了侯夫人。

如果仅仅是这样,梁氏倒也欢喜,却不知那孙婿是怎想的,谭氏、程氏两位儿媳却要受封国公、县公夫人。

她倒不是嫉妒儿子前程,只是这么一来,后宅中,两位儿媳竟比她这个婆母的品阶还高!

这在无比看重君臣父子的梁氏眼中,简直无法接受。

场间气氛一时尴尬,谭氏见那婶婶一直搞事,原本还希望婆母主动给她几句,却见婆母渐渐沉了脸,不得不开口道:“十一婶,母亲诰命是先亲因教导有方挣来的,并非受官人和叔叔所蒙荫!此例虽不常见,却绝非没有,秦时蒙恬、汉时李敢、三国文鸳、北齐斛律光皆如此.此例并非说母亲不如我等,反而证明我家三代受封,皆因各有功业,无一人因父子蒙荫才得已封侯拜公!”

那十一婶虽然也是陈家旁支正妻,读过些诗书,但也只是稍通文史,哪里晓得蒙恬、李敢家也有过这种先例,至于那文鸳、斛律光,更是听都没听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