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0章冰清玉洁陈小哥
十八日傍晚,因楚王妃的突然到访,‘专家小区’内很是喧闹了一阵。
直到大半个时辰后的戌时中,年纪最长的黄恢宏黄师傅看出王妃此来应是有事要与舅舅一家商量,这才连同邱志良将大伙劝回了家中,替王妃解了围。
为安全着想,猫儿出府一次不易,舅舅一家自从搬迁到了新居,这是她首次到访。
被舅母拉着手入屋就坐后,猫儿不由细细打量了屋内陈设。
专家小区内的小院由淮北统一建造,带左右厢房、正房为三间两层的格式。
秦家一楼正厅内,置在正中的是一件由南榆打造、方圆近四尺的八仙餐桌,两侧置有会客用的交椅、竖几。
倒扣在餐桌上托盘内的酒具,竟为纯银材质。
正厅几面墙上,挂着‘花开富贵、骏马奔腾’等大幅画作。
专家小区内这些住户,可以代表蔡州蓝领阶层的生活水平天花板,有了钱,自然想要沾点‘书香气’,是以家家厅堂内都挂有书画。
因此也养活了一批各地来蔡州讨生活的书画匠,画匠作品按尺寸计价,于是在专家小区内,谁家的字画更大,便代表了谁家更为富裕。
久贫乍富,有些攀比之心可以理解,买些‘艺术品’装点门面,总比赌钱耍姐儿好些。
这边,舅母严氏自打进门后便拉着猫儿的手说个不停,舅舅秦永泰看向外甥女时则一脸自豪姨母笑。
寒暄一番后,猫儿寻了个机会,环视一眼宽阔却显冷清的宅子,对严氏笑道:“舅母,如今胜武不在家,家里只有舅舅舅母和表兄三口人,显得清冷了些。”
说起这个,严氏狠狠剜了儿子一眼,生气道:“谁说不是!你表兄今年已二十有五,旁人这个年纪,孩子都上学堂了!眼下日子好过了,我与你舅舅给他说了几门亲事,他都不允,也不知是想甚样的仙子!刚过了几天好日子,就不知自己姓甚了,还挑上了!”
严氏越说越生气,秦胜文闷头不吭声。
也是,如今秦永泰父子都在冶铁所机扩局工作,秦永泰不止薪俸丰厚、且有‘工程院’专家津贴,秦胜文身为新生代中的骨干,同样薪俸不菲。
再加上刚刚升任团长的秦胜武饷银,这一家的收入相当可观,还真不愁说媳妇,可偏偏秦家兄弟至今都没成婚。
眼瞅着别家孙男娣女承欢膝前,秦永泰夫妇如何不着急。
见此,猫儿笑了笑,说起了折家幼女折燕儿之事.秦永泰倒还好,严氏一听就激动起来。
一地节帅之女啊!
若自家大郎能娶了人家女儿,以后秦家子孙也能称一句‘官宦子弟’了!
“猫儿不用说了!只要人家不嫌弃,这门亲事就定了!以后人家过了门,我与你舅舅将她当女儿疼!”
严氏不待猫儿细说,便急吼吼应下,一旁的秦永泰也忙不迭点头。
只有秦胜文涨红了脸,想要说些什么,严氏却率先道:“大郎!还不快谢谢猫儿,哈哈!还是自家人亲啊,伱看,猫儿有好事了先想到你。”
秦胜文表现的有些奇怪,起初猫儿还以为自己这忠厚表兄是害羞,可紧接,却见秦胜文突然站了起来,红着脸庞道:“爹、娘,儿已有了意中人!儿这辈子除了她不娶”
“.”秦永泰夫妇一时错愕。
往常,这大儿子三脚踢不出个屁来,今日竟敢当面驳了爹娘脸面?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秦永泰黑着脸道。
严氏更是气的一手掐腰、一手指着儿子的鼻子骂道:“节帅家的千金你都不娶,难不成想娶公主啊!”
“.”
舅母没有任何指桑骂槐的意思,但这句话却让猫儿想起了官人和嘉柔之间的事,稍显不自在的扯了扯手中的帕子。
这边,往日温吞、对父亲言听计从的秦胜文,这次却铁了心一般。
爹爹说让他跪在祖宗牌位前,他便跪,但让他改变主意,却不可能。
眼看舅舅抽了根小臂粗细的棒子,要灵前教子,猫儿赶忙拦了下来,问了秦胜文一句,“表兄,有了意中人便说出来呀,只要品性不坏,便娶进家来,为何遮遮掩掩?”
秦家是猫儿亲人,想要打他家主意的人,并非没有。
猫儿见表兄一直不肯说出女方是谁,自是担心忠厚表兄被别有心思的女子坑了。
秦胜文稍一犹豫,看了看娘亲,又看了看表妹,一咬牙道:“猫儿,你也认识她,她叫康玉兰,当年淮乱逃来蔡州,如今在新生纺场做线长。”
康玉兰.猫儿稍一思忖,便想了起来,她弟弟康石头和胜武是生死之交,康石头刚从河北返家时,便持了胜武的亲笔信笺来王府拜访过。
此女面容秀丽,性子坚韧当年能从动乱中带着弟弟逃来蔡州,便是证明。
说起来,的确算是良配,猫儿不由疑惑道:“既如此,兄长为何不早些与舅母言明?直拖到了今日才开口?”
秦胜文脸上不由浮现一抹怜惜神色,低声解释道:“玉兰说,她逃来蔡州,身无一物,若就此嫁入咱家,恐被人看不起,她想先给自己攒出一份嫁妆,再论嫁娶。”
猫儿微微沉吟,叹道:“也是个要强女子。”
亥时初,蔡州东来往城内外的道路上,车马串流,行人如织。
这个时辰,齐周大多数州城要么已闭城宵禁,要么黑灯瞎火进入了梦乡。
但蔡州因商贸需求,城门直至子时末方才关闭,遇节日庆典,城门还会整夜开启,以方便出入。
因城内面积所限,原本经常占道经营的流动摊贩,已被安置到了城外,在城东官道两侧形成了一条长达四五里的夜市一条街。
此刻正值夜市营业高峰期,各处场坊内的工人、操着五湖四海口音的商旅,聚在露天小桌旁,吃酒谈天。
汇聚起的低沉嗡嗡声,数里外可闻。
猫儿的马车被拥堵在了路上。
前方一名挑着浆水流动贩卖的小贩遇上了生意,也不管后方车马,当即将挑子放在了道路中间,给客人舀甜浆水。
伤残退役老兵、现在王府车夫王恩是个暴脾气,骂了此人两句,那小贩不依了,一蹦三尺高,嚷嚷着,“你打我啊!有种你便打我”
王恩气的不行,瘸着一条腿便跳下了车辕。
车厢内的猫儿赶忙让小满将王恩拦了下来
直在原地等了数十息,待那小贩完成交易,道路才重新疏通,小满回到车厢后,愤愤不平道:“夫人,那小贩委实气人,方才临走时还朝王大叔挤眉弄眼挑衅!要小满说,这人该打!”
小满说是丫鬟,实则从小和虎头同吃同住同上学堂,几乎是被猫儿当成妹妹养起来的,是以她在猫儿面前也颇敢说话。
猫儿却朝小满温和一笑,道:“那小贩有错,该负责夜市巡防的来管,王大叔打了人,便不一样了,到时淮南那淮报若知了此事,又该煽风点火、往王爷身上泼污了。”
马车继续前行,车轮粼粼,车窗外贩卖各地吃食的露天摊贩渐次后退,如同一幅记录了人生百态的浮世绘。
灯火绵延,映得猫儿娇美小脸时明时暗。
数年历练,不止猫儿越发成熟雍容,便是经常待在她身边的寒露等人,政治敏锐也提升许多。
便如今晚前往秦永泰家一行.寒露自然知晓,若王妃表兄能和折家联姻,对王妃是有极大好处的。
却不想,如此好事,那表兄竟还拒绝了!
寒露、白露这些人因早年有过被山匪掳走的经历,对‘情爱’之事早已没了幻想。
所以,她不但不理解秦胜文,甚至有点生气你们一家颇得王妃照顾,如今王妃用得着你了,却还往后退!
不过,那终究是王妃的表兄,寒露不敢指责,只隐晦道:“夫人,此事若不成,咱如何向折夫人说呀?”
正在望向车窗外的猫儿闻声回神,却道:“我去信问问胜武吧。”
亥时中。
猫儿回府,却发现后宅气氛有些不对劲。
玉侬的望乡园、阿瑜的柔芷园都没亮烛火,反倒是蔡婳的青朴园灯火通明,园内时不时飘出几声嬉闹笑声。
两人的贴身丫鬟和茹儿守在园子门口,见猫儿走过来时,肉眼可见的紧张起来,那茹儿想要回园子里报信,却被猫儿颇有些威严的喊住了。
“茹儿,站住!”
毕竟是后宅之主,一丢丢的霸气侧漏,登时让茹儿不敢动了。
恰好此时,二楼传来了蔡婳满是酒意的浪笑,“大王,来呀,来捉我呀,捉住了就让你嘿嘿嘿”
“.”
园内登时一静,茹儿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猫儿已大概猜到了楼上是番什么情景,拉着小脸便走向了楼梯,上楼前却又回身交代一句,“你们都在院外候着。”
说罢,缓缓上了楼。
六月底,暑气已盛。
青朴园二楼花厅,桌子上的酒壶外壁沁着一层水珠,大概是因为里面装了冰镇过的酒水。
猫儿轻推房门入内,只见.桌子上已歪倒了七八只空掉的酒壶,四姐妹中比猫儿酒量还差的阿瑜,歪在蔡婳的大床上,看着屋内景象嘿嘿傻笑。
而陈初,脸上蒙着一条蔡婳的帕子,正在屋里瞎摸索。
蔡婳和玉侬,则穿花蝴蝶一般,迈着踉踉跄跄的脚步,在陈初前后左右不断游移。
似是担心陈初捉不到自己,玉侬一直用‘咯咯’笑声提醒自己的方位,蔡婳躲在一支花几后头,又一次重复了猫儿方才在楼下听到的台词,“大王,来捉我呀,嘿嘿嘿”
明显,几人都吃醉了。
更辣眼的是,不知是害热,还是别的原因,玉侬和蔡婳两人,外衫都脱了,只剩一层纱衣,内里傲来内衣若隐若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