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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6章 冰河血雨(1 / 2)

第386章冰河血雨

国家大事,在戎与祀。

宣庆元年腊月,因齐金交恶,大战当前,嘉柔于朝会中提出,欲往城外举办郊祀,安抚万民、为前线将士祈福。

御史大夫巩少仪附议赞同,礼部尚书杜兆清犹豫过后也答应下来。

主要是嘉柔这提议,站在任何立场都无法反对百姓惶惶,嘉柔此举不但可以给外界一个明确的‘朝廷支持楚王’信号,也确实能起到安抚民心的作用。

腊月二十六,嘉柔率百官出南熏门,举办郊祀大典。

仪仗、侍卫绵延数里。

百官队伍中的蔡源遥看接受万民瞻仰的嘉柔,不由低声向身旁的杜兆清道:“咱这位殿下,每次出手总能得着些便宜啊。”

杜兆清微微躬着身,低声回道:“如今,万事需以河北战局为先,殿下郊祀,对楚王利大于弊啊。”

“我自然知晓”

这郊祀并非可随意安排,依周礼,三年方可举行一次,由‘天子’亲临主持。

今次郊祀有‘为前线将士祈福’一项,这是淮北系愿意配合的关键,毕竟适逢大战在即,‘师出有名’的道义和朝廷给与的法理认同,很重要。

可如此一来,原本‘摄政’的长公主经由这项重大仪式,必然在无形中收获一波威严声望。

通俗来讲,以前的嘉柔是世人皆知的‘临时工’,却借着郊祀,做了只有‘正式工’才能做的工作。

郊祀后,说不定某些迫于楚王威势潜伏在朝堂内的官员,内心会生出些别样变化。

在蔡源眼中,表面乖顺配合的嘉柔,私底下这些小动作都是小孩子把戏.不过,眼下一切以河北局势为重,便是哄小孩玩,也要维持齐国目前内部团结。

同样,因为河北局势,整个大齐似乎都按下了暂停键,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向了河北路。

就连京西路豪绅、当年因东京宣德门之变起事的程壁雍,也和围追堵截了他两年的京西路节度使冯双元暂时休了战,双方似乎都要视河北路情况,再决定下一步的动作。

但论起关切之情,谁也不如淮北。

半数兵力北上后,淮北的警戒程度却又提升了一个等级,不但将各村冬闲民壮组织起来训练,甚至首次下发了部分刀枪兵器。

场坊中的男子,同样需每日占用一个时辰进行训练,为此稍微耽误些许生产计划,亦在所不惜。

场坊女工,每日的训练内容则是‘清洗、止血、包扎’等急救内容。

总之,淮北这台运转精密的战争机器一旦发动,‘全民皆兵’绝非一句空话。

淮北远离战场,之所以这般,自是为了防备周国借机偷袭。

不过,周国淮西经略陈伯康,曾在腊月下旬特意派人给陈景彦带了口信,大概意思是淮北淮南唇齿相依,淮南绝不会做趁人之危之事云云。

这样的说辞,陈景彦信三成,但李骡子布置在淮南的暗线带来的信息,却印证了陈伯康的说法.对岸一片平静,没有大规模军士调动。

陈景彦这才放心许多。

倒是淮北宿州东的泗州,小有异动,坐镇寿州的杨大郎已派一团新军进驻震慑。

比起忙碌的淮北各军以及各级官衙,民间冷清了许多.

两万多子弟兵离家,便多了两万多牵肠挂肚的家庭。

这个新年,没了滋味。

洒金巷楚王府,同样如此.即便今年府内多了三个小家伙,可气氛却远不如往年热闹喜乐。

腊月二十七,晚饭后,虎头在阿瑜的监督下完成了三篇诗词背诵、一篇古文背诵、一篇骈文誊写后,揉着微酸的手腕来到姐姐卧房。

“阿姐.”

却不想,推门而入后,却见姐姐正坐在床沿掉眼泪。

猫儿赶忙抹干眼泪,假装无事道:“作业做完了?”

“嗯。”

本来想找姐姐抱怨阿瑜姐姐布置的作业太重,可见了姐姐哭红眼睛的模样,虎头懂事的没再给姐姐添乱,反而蹲在床边拉了姐姐的手,关切道:“阿姐,你怎哭了.”

在虎头眼里,猫儿亦姐亦母,坚韧却又温柔,虎头想不出有甚事还能惹堂堂王妃哭鼻子。

“阿姐没哭,眼睛有些干。”不愿在妹妹面前露出脆弱一面的猫儿嘴硬道。

虎头那双透着机灵劲的大眼睛在姐姐脸上睃巡一番,却道:“阿姐,可是挂牵哥哥了?”

“.”

猫儿没想到被妹妹一眼看穿,为掩饰尴尬,便用绵绵声线批评道:“多少年了,依旧改不了?明明该喊姐夫,整日‘哥哥’,不知道的,还以为阿姐是你嫂子呢!”

“嘿嘿,习惯了.”

虎头撒娇一般,将下巴搁在猫儿膝头上,仰脸朝姐姐傻笑。

自打有了身孕后,猫儿几乎将所有精力都放在了孩子身上,明明虎头整日待在身旁,猫儿却在刚刚才发现,妹妹竟有了大人模样

那双桃花眼,遗传自娘亲,是她们姐妹共有的外貌特征。

脸蛋上的婴儿肥,也有了逐渐消退的趋势.身条逐渐抽高。

或许是营养好,如今刚刚十三岁的虎头,身高已和猫儿接近,想来以后超过姐姐不成问题。

感慨之余,猫儿打趣道:“过不了几年,虎头也该嫁人了。君如的兄长、彭旅帅家的大郎,都和你年岁差不多,虎头可中意谁?”

长姐如母,如今又兴早嫁,猫儿以说笑的方式谈起这些,还真不算心急。

虎头的成长环境中,从没接受过正统的儒家教育,影响她至深反而是当初的玉侬老师、陈初、蔡婳等人。

这几个人,都有一个共同点,不讳谈男女之情。

特别是蔡婳,人家信奉的是遇见中意郎君,拉到床上生米煮成熟饭再说。

她和陈初,就是她勇于实践的结果.

是以,不经意的耳濡目染下,虎头也不羞于和姐姐谈起男女情爱,但显然,姐姐提起的这两人,入不了虎头的眼界。

“他俩啊!且,幼稚鬼!”

“.”

猫儿无语的捏了捏妹妹脸蛋,笑道:“伱们才多大?”

“这和年纪有甚关系?有些人,十几岁时已顶天立地,成一地英豪;有些人,十几岁了还只会拿炮仗吓唬女子取乐!”

虎头说的一本正经,笑盈盈的猫儿忽觉妹妹这话里似有内容,可不待她细问,虎头反而抢先道:“阿姐,你方才真的是想哥哥想哭了么?”

“.”

猫儿有短暂的难为情,紧接却无声一叹,道:“你姐夫今次面对的局面,凶危远胜以往。那金国近二十年从无败绩,万一”

猫儿一哽,再说不下去了。

当年,她亲历过丁未之难,金人凶狠,是刻在骨子里的童年噩梦,自是担心官人安危。

可虎头却完全没有被姐姐的情绪感染,反而撇撇嘴,以稍显不屑的口吻道:“哪有万一,金人以前未败过,那是因为他们以前没遇见哥哥!”

“.”猫儿眨巴眨巴那双自带韵致的桃花眼,不禁好奇。

眼下何止她自己担心,便是陈景彦、陈景安等淮北高层,同样夙夜难眠,唯恐淮北多年积累,在河北毁于一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