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岸的刘鹗等人本以为已逃出生天,眼前情景,不由吓得脸色大变,当即撒开脚丫子往北逃去。
潜意识里,他们觉着,越是深入金国腹地越安全。
陈初担心的就是刘鹗落入金国之手.一名号称有皇家血脉、有皇位继承权的野心家若得金国扶持,极易造成齐国内部分裂。
还好,十来丈宽的河面,并没有耗费太多时间。
上岸后,顾不得等大部,陈初便聚拢起百余人的队伍追了过去。
刘鹗等人靠脚程,即便先跑出一段距离,陈初也没费多少时间便追了上去。
侍卫无心恋战,象征性抵抗几下,便四散逃了。
陈初也不追,只团团围住刘鹗及乡绅
至此,刘鹗等人再不抵抗,纷纷投降。
来不及清点对方人数,忽见远处一片尘土飞扬。
一看,便知是大队马军正往此处杀来。
那刘鹗似乎也知是金国救兵来了,顿时瘫软在地,拖延时间。
他起事后,便和金国河间府守将王文宝秘密取得了联络,后者对他所行之事不置可否,却做出了保他性命的承诺。
只是,谁也想不到刘鹗号称十万的大军,竟连半日都没撑到便兵败如山。
王文宝准备不及,来的晚了些。
但旁边的白毛鼠却不惯刘鹗,上前一刀鞘戳在刘鹗腹部,趁他疼着蜷起身子时,让二郎和小乙将人绑在了马背上。
随后,众人押着士绅往界河边疾退。
到了岸边,方才那条船一次只能装十几人,众士绅心知回到齐国没好果子吃,开始以不会游水、年纪大了等理由坐在岸边不走。
陈初皱眉回头,见烟尘距离此处只余四五里远,容不得再耽搁了,便对白毛鼠道:“既然诸位想留在金国,就让他们留下吧。记得把脑袋带回齐国故土”
这一句,吓得众乡绅连忙起身,也不说不会游水、年纪大了。
可白毛鼠却没给他们后悔的机会,只一招手,数十名斥候营的弟兄便冲了上去,二话不说,皆是一刀毙命。
随后将人头砍下,系在腰间,上马浮渡南岸。
一阵秋风吹过,岸边青黄斑驳的芦苇簌簌作响,下方,是一具具横七竖八倒毙于地的尸体。
汩汩鲜血,汇入界河,随着河水的流向蜿蜒向东.
南岸,王彦、彭二等人率步卒已赶到,在他们控制下的乡绅家眷眼睁睁看着对岸那场屠杀,顿时哭声连天。
铁胆很郁闷,她穿着甲,青鬃马费尽力气才将她驮到北岸,但也几乎是全军最后一个靠岸的。
可是,不等她参与战斗,陈初那边已麻利结束返回了岸边。
于是白跑了一趟的铁胆,刚刚上岸便不得不原路返回。
但比她更郁闷的,是累的直喷白沫的青鬃马.
回程途中,差点出了大事。
铁胆一身甲胄五十斤,遇水后更重,青鬃马好不容撑到北岸,还没喘口气,再返南岸
它撑不住了。
铁胆眼瞅着小青不住往下沉,水已没到了马耳,马鼻子竭力仰起,虽河水暂时还未淹没马鼻,但这么下去肯定游不到对岸了。
铁胆心疼战友,大急之下,干脆翻身从马背上滚了下来
这下,小青是轻松了。
但身披几十斤重甲的铁胆,扑腾了两下,发现根本阻止不了身体下沉
恐慌之下,余光瞟见不远处的陈初,只来及用哭腔喊出一句,“陈兄弟,救我,救救咕噜噜,咕嘟”
“二郎小乙,随我救铁胆.”
水面下,铁胆隐隐听到这么一句,随后,便失去了意识。
未时二刻。
界河南岸,王彦、彭二目瞪口呆,红着眼睛的庞胜义也忘了哭。
二郎、小乙尴尬的直扣脚指头.却还不忘,将某些踮脚勾头往这边看的兄弟赶远些。
只因堂堂大齐枢相、楚王,竟做出了趁人之危、占兄弟便宜的事。
你看他!
一双魔抓在铁胆兄弟的胸口摁呀摁的,时不时还要和人家亲亲嘴!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
对自家兄弟也下手,还讲不讲江湖道义了!
就在二郎腹诽陈大哥之时,却听‘嗝’的一声,铁胆口中喷出一道水箭,悠悠醒转。
入眼的,正是如释重负的陈初.
“陈兄弟,我死了么?”
“没死!我差点被你吓死!你不逞强能死么?”
陈初牢骚两句,揉了揉跪疼的膝盖,站了起来。
一河之隔的对岸,一名将领刚刚下马,面色阴沉的朝南岸看了过来。
这人身披柳叶罗圈甲,外罩盘领、窄袖战袍,典型的金国汉军制式打扮。
“对岸,领兵的齐国将领是哪位?”
金将粗略扫了一眼,不见对岸有高级将领装扮的人,便高声问道。
陈初越众而出,笑答道:“本官乃大齐第一勇士白玉堂,人送诨号白毛鼠,你是何人?”
白毛鼠:???
东家,你人还怪好哩.
“本官大金河间府统领王文宝!白玉堂,我且问你,何故越我国境?你可知,擅起边衅,惹怒我大金,便是你们那公主殿下也吃罪不起!”
王文宝隔河喝问,陈初却道:“王将军休要乱说,我们兄弟只是下河摸了两尾鱼,从未游过河心,哪来的越境之说?”
“好胆!”王文宝大怒,指着芦苇丛中凌乱的尸首,斥道:“白玉堂!这些人是怎死的?”
陈初尚未回答,本就话多的‘真.白玉堂’没憋住,当即驳道:“这位大人,你金国地界上死了人,问我齐国作甚?难不成想让我等帮你金国查案?”
“好一个油嘴滑舌之辈!你又是谁?”
王文宝皱眉再问,白毛鼠扯了扯湿漉漉的裤裆,以欠揍口吻道:“呵呵,在下不才,乃齐国猛将姚长子!”
“呵呵,好一个姚长子,我记住你与白玉堂了!”
“.”
大哥,只记住猛将兄一人不成么?
隔河吵架,吵不出个眉眼。
便是王文宝自恃上国武将,也不敢无令擅自越境渡河,此事,最终还是要禀报上官,让他们处理。
未时三刻,王文宝命人收敛了无头尸身,悻悻离去。
铁胆坐在地上,庞胜义正在低声向她说着些什么,那双宛若孩童般纯真的眼睛,不时朝陈初这边瞄上两眼,右手总是不自觉的搭在胸口上。
一旁,二郎小心翼翼的向铁胆解释道:“我方才替铁胆哥哥问了,陈大哥摸你、亲你,都是为了救你”
往常,若有人敢这般跟铁胆说话,怕是当场要挨两计沈家铁拳,可这回,铁胆却低头吭哧道:“江湖儿女,我不生气还有,二郎往后莫要喊我哥哥了,我我明明是女儿家.”
“咦?小时候你来栖凤岭玩耍,我喊你姐姐,被你打过一回,非逼着我喊哥哥,如今怎变了?”
“.反正,反正不许再喊我哥哥了!”
“哦哦.长子哥说的果然没错,女人心,海底针!一会这样,一会又要那样.”
二郎感慨道,小乙却撇嘴道:“长子哥?他懂个屁的女人啊!”
远处,陈初临风站在界河南岸,眺望北岸大好江山,无限感慨。
少倾,王彦也走了过来,和陈初并肩而立,看向同一处。
良久,王彦忽然展颜一笑,道:“楚王可知,界河北以前属辽,如今属金。但楚王却是周齐两朝百年来,第一位率将士踏上北岸的汉家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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