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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五十八、城里城外(1 / 2)

丑时初。

已是后半夜。

在闹嚷、紧张中度过一天的县城终于逐渐安静下来。

长街无人。

猫儿和蔡婳并肩走在衙前街上,佝着腰身的张伯和刘四两分别坠在两人身后不远处。

畏冷的蔡婳早早裹上了一领黑缎滚银边狐尾领披风,妖冶瓜子脸被衬的几分冷艳,“那周大根被皂衣除名,心中定然愤恨,陈都头又往死里得罪过周霸,这对堂亲凑在一起必定没甚好屁.......”

小脸上尽是疲惫的猫儿对蔡婳的半夜来访既意外又不算太过惊讶,只抿嘴浅笑“嗯”了一声。

见猫儿此时依旧淡定,蔡婳不悦道:“小野猫你不要不当回事,他两家若想趁乱投了那郑乙,杀了、或者捉了你,是最好的投名状。”

“嗯,是的呢。杀了我,官人定然乱了方寸;若捉了我交给郑乙,官人更畏首畏尾。”猫儿点点头,细细分析道,像是在说一件不相干的事。

蔡婳侧了头,眯眼看了看猫儿,疑惑道:“小野猫,这些你知晓?”

“蔡家姐姐,官人既然让咱们待在城里,他怎会不做准备?”猫儿微仰小脸,朝蔡婳意味深长的笑了笑,“不过,我有些好奇呢,蔡家姐姐难道不盼着我出事?说实话,今夜你专程跑来提醒,我有些意外也有些感动呢......”

蔡婳闻言蹙眉,不客气道:“小野猫,你也太小看我了!虽说你我相看两厌,但终归是女子之间的争执,我岂会借用那些腌臜物之手......”

秋风里,猫儿仿似忧愁的叹了口气,用稍显嘶哑的软糯声线道:“蔡家姐姐,其实,我现下已不讨厌你了。你只要不和我争.......你想要甚,我都依你。”

“嗤~”

蔡婳挑眉撇嘴,不想在今夜讨论这个问题,随即道:“你是怎么知晓的?你也派人盯着周大根了?”

“没有,不过有人盯着周扒皮......”

“这么说......”

蔡婳想起方才猫儿意外又淡然的模样,恍然大悟道:“你的人也发现了我的人在盯周大根?”

此时蔡婳身旁除了需时时跟在身旁保护的张伯,便只有李科这帮‘说书人’了。

说书人虽担负了鹭留圩的外宣工作,却游离于鹭留圩体系之外,算是蔡婳自己亲手扶植、构建的班底。

这些人耍耍嘴皮子、外出时顺便记录一下临近府县山川水文地理信息还行,让他们盯梢的确算不上专业。

所以,被猫儿的人发现实属正常。

接着,猫儿仿着蔡婳平日的模样‘嘻嘻’一笑,道:“人家一个弱女子,哪有什么人?不过是借了官人的人,我方才已说了,这城里不止刘四两刘指导员在......”

‘嘻嘻’笑声模仿了蔡婳,就连那茶里茶气的病娇口吻也仿了個七分。

不过,却也能听出猫儿故作谦虚的话里蕴含着强大自信.......嗯,他们是官人的人,但官人不在的时候,自然就会听我的话咯。

这是陈家大娘子的特权.......旁人可使唤不动他们。

蔡婳不由心里泛酸,也生出一股挫败感,但是却不会在猫儿面前表露分毫。

敛了小情绪,作轻松状,道:“你方才是在学我说话么?”

“嘻嘻,是的呀。”

“我平日说话时有这般招人厌么?”

“哈哈哈.......”

两人在衙前街上又行了片刻,拐进了周霸城中别院的巷子里。

巷子口的阴影处,竟影影绰绰站了二三十人。

“西门押司,辛苦了,半夜又把你们唤来。”

猫儿见礼,低声讲了一句。

“弟媳莫客气。我那兄弟不在城中,若让这些宵小惊吓到了弟媳,为兄哪还有脸面见我兄弟......”

西门恭低声回道。

猫儿抿嘴笑了笑,随即回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刘四两会意,上前掏出一包银子塞到了西门恭怀里。

“弟媳,这就不必了。”

“西门兄长,你我两家自不必这般客气,但今夜还有几十名兄弟呢......”

“那为兄便不与弟媳客气了。”

西门恭呵呵一笑,转身扬了扬手中银袋,低声道:“兄弟们,一会捉人时都打起精神。陈都头娘子已赏了银子,待会事了,便与你们分了。”

“嘿,谢陈娘子赏.......”

“谢大娘子赏钱.......”

巷口响起一片喜悦兴奋的低声回应。

又是一阵秋风。

觉着有些冷的蔡婳拽了拽披风,无声叹了一回.......这小野猫成长的好快,愈发难以对付了。

众皂衣在西门恭带领下往巷子深处走去。

猫儿回头,瞅见站在阑珊灯火中稍稍走神的蔡婳,随即走了过来。

不知是不是猜到了蔡婳的某些心思,猫儿竟主动抓住了蔡婳冰凉凉的素手,握在自己手中搓了搓,甚至还放在小嘴旁呵了口热气帮蔡婳暖手。

随后,猫儿才细声道:“蔡家姐姐,眼下城内乱糟糟的,咱们自当齐心......”

这套肢体动作配合着温言细语把蔡婳被搞的一愣一愣的。

眼前这小丫头明明比自己还小几岁,却偏偏摆出一副温婉贤良的大家姐姿态。

“小野猫,我不是玉侬,你这招对我没用的......”

......

丑时二刻。

十字坡西牛头岭后山山坳。

“你是戏班的么?”十六岁的宝喜是乌合军中年龄最小的成员,看啥都稀奇。

“你才是戏班的!俺是东家的司号员!”

十五岁的刘毛蛋也是鹭留圩联防队中年级最小的。

“啥是司号员啊?”宝喜盯着刘毛蛋挎在腰间的唢呐问道。

“吹号的,俺们庄联防队的兄长叔伯,吃饭、睡觉、起床、冲锋,都得听俺吹号。”刘毛蛋说这话时,忍不住微微扬起了脸,骄傲自豪完全不加掩饰。

“你真厉害......”宝喜羡慕道。

“那是!东家器重俺!”

“东家便是戟哥么?”

“戟哥?哈哈哈,是哩......”

刘毛蛋下意识看向了松林深处。

那厢。

陈初正和几名联防队高层开会。

“大郎、大宝剑、良哥儿,明日天亮,你们带乌合军全部.......入城前记得把马匹藏起来,乔装一番.......”

大宝剑默默点头。

大郎却有一丝担忧,“初哥儿,我们这一走,你这边直接少了四十人,能不能顶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