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十六,宜求学、出行、开业、行房......
辰时初。
鹭留圩内驶出一队车马。
陈初骑着小红在前,后面跟着一辆崭新马车。
这辆马车极具辨识度,车身上用粉白油漆画了一支很怪的猫头图案,猫儿听官人说,这是哈喽尅蒂,是傲来的卡通角色。
猫儿不知甚是卡通角色,总之很喜欢。
除了车身装饰,这辆马车的车轮上还包裹了一层橡胶,车身和车梁之间又装了减震弹簧。
这些东西,自然是‘大白牛’身上拆卸下来的。
有了这两样神器加持,车身颠簸程度大为减轻,坐在车厢内晃晃悠悠让人不自觉发困,舒服极了。
“姐姐姐姐,这马车真舒服呀!我坐在里面能睡上一天!”
车厢内,玉侬新奇的左看看右摸摸,羡慕了一脸。
这辆被陈初命名为‘奔宝奥’的新型马车,是专门做给猫儿的,算是她的专属座驾。
猫儿心里很是得意,规规矩矩坐在软垫上,抿嘴笑的一脸端庄.......官人平日对她和玉侬几乎没甚两样,便是吃饭时也是一大家子坐在同一张桌子上。
猫儿除了掌管着后宅的财政大权,在家里并不比玉侬尊贵多少。
这在当下极其罕见,旁人见了定会说陈家没规矩。
但猫儿知晓官人喜欢这种家庭氛围,所以并未刻意纠正过什么,现下她猜,官人给她这辆马车,便是为了显示陈家大娘子那一丢丢的特殊。
相比别家的大娘子,猫儿已经足够大度,就这么一点点特殊待遇便让她开心不已。
不过,即便如此猫儿也有自己在意的事......比如陈家子嗣问题。
官人总说她年纪还小,过两年再作孩子的打算,猫儿却又担心玉侬抢在她前头......
如果只玉侬还好些,她们朝夕相处,猫儿能盯着她.......偏偏外边还有一个虎视眈眈自己大娘子位置的菜花蛇.......
想什么,来什么。
“三娘子,沈教头......”
“嘻嘻,你怎不喊我小氼了......”
车窗外,蔡婳一手挽了沈铁胆的胳膊,一手掩嘴娇笑。
说来也不奇怪,今日‘美容院’开业,蔡婳身为股东之一,在此汇合一同前往县城实属正常。
奇怪的却是铁胆姑娘.......
这位个子极高挑的女子,现下是鹭留圩联防队的教头,算是正儿八经的农垦集团员工。
她好像很不善与人交道,整天低着头见人也不说话.......可就这么一個不好接近的人,前几日竟从鹭留圩搬到了双河村,住进了蔡婳的宅子。
就像现下,能看出绷着身子的铁胆很不适应被蔡婳挽着,但也没有挣脱.......由此可知,两人的关系至少比猫儿和铁胆的关系亲近一些。
猫儿隔着纱窗看过去,一双星眸短暂疑惑后,若有所思。
辰时末。
合二为一的两队车马抵达县城。
衙前街一座两进宅院的门口,张灯挂彩,数名健妇立于大门旁。
宅门两侧各贴了崭新对联。
上联为:娇宠女,贤德妻,慈爱母,笑聚于斯。
下联是:聪敏心,灵巧手,勤快身,欣逢惠风。
横幅:蕙质兰心。
过往路人纷纷打量,却又搞不懂此处是干什么的。
有些读书人见了对联,猜测这是一处妇人相聚之所......
这种猜测不久后得到了证实,从巳时起,不断有各府轿马源源不断汇聚于此。
最先抵达的是徐婉儿,带着嫂子以及两位娘家姐姐。
正在院内检查开业布置的猫儿听闻,折身迎了上去,“婉儿姐姐,属你离的近,竟还没我来的早,你可是想要做甩手掌柜呀?”
院门处见了面,猫儿热情的挽上了徐婉儿的胳膊说笑道。
“我若不瘸,哪里轮的上你抢先。”和猫儿厮混熟悉的徐婉儿拿自己轻微坡脚的毛病开了玩笑,随后又道:“再说,陈家大娘子聪慧伶俐,我便是做甩手掌柜又有何妨,哈哈。”
“姐姐是想把活计都推给猫儿么?那可得给我加工钱......”
“哈哈,来,猫儿,我与你介绍,这是我娘家姐姐.......”
“见过姐姐......”
“陈娘子好......”
“姐姐莫与我客气,如婉儿姐姐一般喊我猫儿便好.......对了,婉儿姐姐与我说起过给姐姐们留会员卡,我特意帮两位姐姐选了吉利编号,一个是八十八、一个是六十六......”
“噫!妹妹有心了!”
这边,到访客人还未安置妥当,西门府妯娌三人也在门外下了轿。
猫儿屈身一礼,道了声歉,再次笑嘻嘻的迎了出去。
蕙质兰心美容会所上至老板、下至迎客仆妇,全是女子。
陈初为避嫌并没有进去,而是站在院门外不远处的树荫里默默观察.......见猫儿迎来送往、忙而不乱、时时处处得体,心中颇多感慨。
同样没进去的蔡婳,也在看猫儿.......
蓦然想起一年多前的初次相见,那时的小野猫一身破衣烂衫、小脸脏兮兮,总爱抓着自家男人的衣角怯生生躲在男人身后。
那个黑脸小丫头和眼前的陈家大娘子果真是一个人么......
蔡婳侧头看了陈初一眼,只见他一脸痴相望着猫儿傻乐。
“嗤~见小野猫威风,你得意的很是吧?”蔡婳酸道。
陈初闻言,转头看了蔡婳一眼,悠悠叹道:“婳儿.......猫儿不像你自小无忧,做任何事都有人教你、也有人帮你兜底。猫儿不一样......她做什么都需要自己摸索,自己去学.......
猫儿有时会心急,便显得多了些小心思、显得失了些可爱......但我们这些阿猫阿狗都是这般成长的.......阳春白雪虽好,却顶不了肚饿啊。总之,猫儿这一路走来,挺不容易的......”
陈初说这些时,想到的是去年两人小小的感情危机。
当时猫儿正学着如何做大娘子,整日爱端着一副端庄的架子,又因作坊之中事务繁杂,两人经常几天凑不到一起好好说几句话。
猫儿察觉两人出了些小问题,又摸索着捡回了不经意丢掉的‘可爱’,再学着怎样平衡两种状态.......自此白天端庄大妇,夜里化身小猫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