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国公府与长公主府的班底,一阵忙乱过后,总算勉强安排了妥当。此时众宾朋均被引至座上,簪花着锦的仆婢各自安盘进箸、持酒奉餐,秩序井然。
一时丝竹齐奏,雅宴俱开,临水当风,阵阵芬芳浮动。这一派安谧祥乐的繁花盛景,使众人渐渐从先前遽然接驾的惶恐中缓过神来,只余下淡淡的兴奋。
朱老夫人邻席坐着武靖侯余家太夫人,她举杯笑道:“谁能想到,长公主兴起而办的游园宴,竟惊动了圣驾,连带着我们这些人都跟着沾光了。”
定国公府丁太夫人笑道:“繁花似锦,碧草如玉,如此景致,谁不倾倒?”
稍远的宴席上,满座青春正好的贵族少女,花枝招展、言笑晏晏,她含笑扫了眼周遭的女孩子们,玩笑道,“更何况席中人比花更娇,咱们陛下英明神武,又是这样好的年纪,说不准就能成就一段佳话。”
说得相邻众位夫人掩唇而笑,姑娘们都垂头红了脸。
朱老夫人心中却沉甸甸的,总不大安宁,饶是亲家老夫人的俏皮话,也不能让她轻松半分。这样的氛围中,她也不好冷场,只能强笑道:“可不是?这么多年,也从未见过圣上有这样好的兴致。”
所幸罗妙芸虽脸色略白,但从入园到现在,也没任何出格的行止,只是沉默了许多,远没有昔日里的活跃。
余太夫人却看了沈家众姝一眼,笑道:“只可惜我们家中,尽是些不成器的丫头。比不得沈老夫人府上,都是如花似玉的美人胚子。”
今日沈家一口气带了五位小姐出门,虽说其中四位皆是庶出的庶出,但时下谁不知道沈家老二骤升官位、极得圣心,他家的庶姑娘,也比那等仕宦落魄之家的嫡女金贵。
长嫂不吭声,向梦萱只能起身举杯,笑着打圆场:“余太夫人说笑了,都是些没长成的小丫头,当不得太夫人谬赞。”
几人正周旋间,却见席间忽然来了一队执拂宫人,为首的是个容长脸蛋的绿袍太监,拱手笑道:“可是信远侯府沈老夫人当面?”
朱氏大感惊疑,忙在二媳妇的搀扶下起身:“正是老身,不知公公有何见教?”
那太监眉目细细,向上抱拳曰:“奉圣上口谕,宣信远侯府沈氏太夫人朱氏携府中其余女眷觐见。”
众人闻得此谕,皆是吃了一惊,俱看向朱老夫人,朱氏怔忡片刻,被向梦萱暗中推了一记,方回神道:“臣妇领圣谕,谢主隆恩。”
那首领太监笑道:“老夫人准备准备,便过去吧,自会有宫婢引路,”他一甩拂尘,“咱家还得去别家宣谕,便先行告退。”
宣谕的宫人一走,席间顿时哗然一片,前脚几人刚开了玩笑,后脚圣上便当真宣了沈家人觐见,丁夫人笑道:“了不得,真真叫余老夫人说准了。说不准回来就能听见好消息了。”
朱老夫人心中却惊疑远大于欣喜,她下意识看了自家姑娘们的位置,六人一席的小桌中间,明晃晃空了一个位置,她苦笑道:“丁夫人切莫说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