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室寂然。
良久,鹿奎方开口打破了沉默:“你是说,是宁姑娘让你来的?”
他冷冷地看向眼前陌生的男子,声音如淬冰雪:“你最好,别在这等事上同我耍什么花招。”
罗芃定定地凝视着鹿奎片刻,忽然轻笑出声:“大人若不信我,又何必见我?”
他的目光落在那枚被鹿奎紧紧握在掌心的玉簪之上:“我怎敢欺瞒鹿大人。若非宁儿相允,含光相告,在下又焉能寻到这里?”
鹿奎掀起眼,在这个男人身上,他莫名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你的姓名,出身,来历,家中有何人,先交待清楚。”
罗芃同样看了他一眼,不知是讥讽还是赞叹道:“鹿大人不愧长于刑名。”他微笑道:“我名罗芃,无妻无子,无官无任,乃一介白身。”
鹿奎的眸光一沉:“你是罗家人?你同罗居芮是什么关系?”
罗芃虽身处下位,但并不惧其威势:“若在外人眼中,我应当算是他门下之客。不过在某眼中。”他摇了摇头。
鹿奎逼视着他:“你是罗家人,又怎能取信于宁儿?莫非是你狡言相诈,欺哄于她?”
烛光跃动之下,他俊美的面容显得愈发慑人。
罗芃并无惧色,反倒若有所思:“宁儿信我,自有因由,但个中因果,鹿大人若想知道,还请先为罗某解惑。”
他口称自己乃是布衣草民之身,可却对鹿奎行了一个士人相拜之礼,沉声道:“罗芃敢问大人,含光武艺超凡,出身不俗,为何心甘情愿,俯首帖耳于一小女子身前?大人位尊势重,高居庙堂,又为何会因一个无权无势的孤女,勃然色变?”
“鹿奎与含光,到底所欲何为,能否请大人直言相告?”
“唰——”雪白的银光掠过。
鹿奎猛地抽出刀,架在罗芃的颈上,刀锋所向,不过毫厘之间,就在其项上留下一道刺目的血痕。
他站起身,冷淡道:“你好大的胆子!”
罗芃轻轻眨了一下眼,直直朝着鹿奎望过去:“宁儿不过一介孤女,她身上有什么值得费心图谋之处,大人,可否直言相告?”
“图谋?你有什么资格,来问我这个问题?”鹿奎怒极反笑:“我还没审你这个居心叵测之徒,你倒反过来问我。”
鲜血顺着雪亮的刀锋,直流而下,染红了罗芃的前襟,他却浑然不觉,不退不让:“大人老于权谋,精通人心,若无所图,难道要告诉在下,您是因为一时心善,才来帮宁儿的吗?”
他冷笑道:“宁儿心思单纯,信任鹿大人,倒胜过罗某,今日若不问清楚,我只怕有朝一日,她被人卖了仍懵然不知。”
罗芃突觉肩上一轻,抬眼一看,却见鹿奎忽地收起腰刀,又取了一块雪白方巾,慢条斯理地拭去刃上血渍。
他面上微红,眼角眉梢竟挂了盈盈笑意:“你是说,宁儿很信任我?”
罗芃见他顷刻之间神态大变,还问出这样一句莫名其妙的话,简直比传闻之中更加喜怒无常,不禁一头雾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