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跨院内,朱老夫人座前,此时已济济满堂。岫玉眼看诸位主子都已至,便俯身同老太太耳语两句,得了她的首肯,方亲自下去领人上来。
岫玉福身道:“老夫人,夫人,二老爷,人已带到。”
众人皆抬眼去瞧,只见堂下立着一位三十余岁的中年男子,穿着一件靛青色交领直缀,衣袍间绣着暗花,眉目间透着两分精明,双颊饱满白净,看得出是个素日吃穿不愁的富户。
他生得同刘嬷嬷有五分相似,一进门便跪下磕头道:“小人给老太君请安,恭祝老太君万福。”又依次给座上的主子们请安。
岫玉看到这里,方暗中舒一口气,这人在她们面前放肆,但好在见了夫人老爷,还知道些尊卑进退。
既在侯府,自然以朱老夫人为主,她上下打量了堂下跪着的男子:“你就是刘葵的儿子?起来吧。叫什么名字?”
那男子垂手而立,恭敬道:“小人忝为家中长子,姓刘,名为昌顺。”
“刘昌顺,”朱老夫人奇道:“你倒是随母亲姓的。”
那刘昌顺答道:“正是,先父早逝,家中兄妹几人,幼时均由外祖教养,故都随了母姓。”
刘葵在儿女极小时,就卖身到罗府中,做了罗妙芸的乳娘,长年离家,丈夫过世后,只得将儿女托付给娘家,所得例银每月托人送回父母手中,以供抚养。
幸而她父亲本就略有些见识,见女儿在罗府颇为得用,将来或有后福,便一力悉心教养外孙,以图后计。
果然,罗妙芸出嫁信远侯府,成了一等侯夫人,后又诞下一对龙凤儿,风光无限,连带她的乳娘刘氏身价跟着水涨船高。金银珠宝都不必说了,更是后得主子开恩,一家子脱了奴籍,摇身一变,成了正经的小富之家。
朱老夫人见他谈吐间颇有条理,并非那等市井无赖之人,便问:“你母亲的事,你有何要说?”
刘昌顺磕了个头,言辞急切道:“老太君当面,原没有我说话之地,只是自我母亲那一日登门贵府,之后便再无音讯。这天底下做人儿子的,就没有不忧心母亲的,还请老夫人给个明白示下!”
在一旁的沈崇尧见老太太皱眉,便沉声问道:“既然多日不见,为何不早来寻人?直等到今日找上门去,才知道着急?”
刘昌顺抬头一看,只见座上之人形貌俊朗,举止飘逸,说不出的尊贵气派,不由战战兢兢道:“回禀老爷,小人非是不急。只是母亲离府前,告知我等是去探望侯夫人,许久未见,想来多留几日也在常理之中。谁知,今日贵府登门,竟反问我们母亲的下落,这才着了急。”
在一旁静静听着的罗老夫人开了口,她慢条斯理道:“所以说,刘妈妈入侯府之后,就再没出去,更不曾回家中,是也不是?”
沈崇尧轻笑着接过话头:“罗老夫人,刘家哥儿的意思,并未在家中见到母亲,但到底出没出府,尚未得定论。”
罗妙芸的脸上流露出忿忿之色,她质问道:“二弟,当日你分明在场,难道也要指鹿为马,说刘妈妈不在府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