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不许他们聒噪,鹿奎与萧定等人皆收了声,垂手恭立,静候于原地。
纵使是鹿奎,也只敢朝着楚寰离去的方向,一横眼,对萧定得意地挑了挑眉。那表情活脱像在说:“瞧瞧,瞧瞧,你还说我胡说呢。”
萧定转过脸,并不想理他,唯恐这小子疯劲上来,当着陛下的面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话来。
此时诸星隐去,明月在天,三五浮云悠悠而动,时有晚风拂梢,天地间一片寂静。
就在这银白色的寂静中,忽然从不远处,隐隐传来一点风铃般的笑音。那声音如清泉漱石,又如黄莺初啼,纯净澄澈,让人闻而忘忧。
鹿奎竖起耳朵,心中好生奇怪,这声音听来有些熟悉,他正欲侧耳细听,可那笑音却犹如流星,一划而过,再也没有响起。
过了片刻,楚寰颀长的身影渐渐从阴影中出现,再走近一些,便可依稀看见他怀中单手抱着一个娇小的人影。
那人背朝着他们,面向陛下,像个孩子一样坐在陛下的手臂上,搂着他的脖颈。
鹿奎瞥了一眼,忙移开视线,暗暗腹诽:啧,好娇气的姑娘,这么一点路,也要劳动他们陛下。
陛下好像低声同她说了句什么,那姑娘就又发出那种纯然又清脆的笑声,鹿奎听得耳朵发酥,忙摇了摇头,忍不住在心里嘀咕:这姑娘怎么这么会撒娇?没想到陛下竟然喜欢这一种。
但即便如此,他的心头却莫名跟着软了下来,一时又想,也怪不得陛下疼爱,实在是个惹人怜的。
宁儿趴在楚寰耳边轻声道:“前面有人是不是?快放我下来。”
楚寰轻笑:“怎么了?宁儿害羞吗?”
宁儿义正词严道:“这不合规矩。翡翠教礼仪的时候就说过,男女七岁不同席。”说着,她的声音小下来:“再说,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被人看到多难为情。”
楚寰一时笑个不住:“好,我们宁儿懂规矩。”他故意逗她:“之前多少不合规矩的事都做了,这可怎么办?”
宁儿脸一红,要真按翡翠口中高门淑女的教养,她出的格犯的错,恐怕够抄上一马车的女诫了。
但如今在楚寰面前,她腰杆却挺得直直的,理直气壮道:“灵微,你不许取笑我。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本就不是什么名门小姐。”
楚寰却收敛起笑意,认真道:“怎么不是?在我心里,门第再高的贵女,也够不上你的裙角。”
宁儿笑道:“照你说,那岂不是比公主还尊贵了?”
楚寰点头,倒十分理所当然:“这是自然。”
宁儿被他的口气取悦了,咯咯笑个不住:“所以说,那是你以为,又不作数。要我说你比太子还贵重呢。”
楚寰轻笑:“还说自己不是小孩子呢。”他掂了掂宁儿的份量:“莫说你还没及笄,就算及笄了,在我眼里也是个孩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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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归说,楚寰却仍旧放了宁儿下来,她颇不好意思地把自己藏在他身后,只肯伸出手牵着他的袍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