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茗行事十分利落,宁儿同她说明了来意,她扬手招了一个扎着小辫的青衣僮儿过来:“你在这儿候着,马上替姑娘送回帖去门房处。”
说着便携了宁儿入了西面一间耳房,进门左手是一张高台,上面置着文墨纸笔等物。香茗笑问:“姑娘是自己回,还是奴婢代劳?”
宁儿不介意亲笔传信给楚寰,却不好意思叫林姐姐见识到自己那一笔字,她有些脸红:“还要劳动香茗姐姐。”
香茗见宁儿身上没带回帖,就料想她会让自己帮忙,笑着说:“这有什么?本就是做惯了的活计。侯爷忙时,不少往来文帖也常令奴婢代笔。”
她一面说,一面手上动作不停:“姑娘是准备过去?”
宁儿点头道:“是,林姐姐三番两次下帖,再推托也不好。”
香茗在侯爷书房中伺候多年,早练就了一笔正雅圆融的台阁体,秀润得体,用在文书交际间十分合宜。
她心思细腻,明白宁儿的意思,片刻功夫便拟就了一封回书,递给宁儿过目。
又转头取了个黄花梨百宝嵌拜匣出来:“咱们姑娘头一回交际,也该郑重些。”
宁儿一瞧那扁匣,做工极精巧,盖面用硬木、青金、翡翠、螺钿等物嵌刻出花鸟图案,色泽明艳、质地莹润,更难得是气韵生动活泼,一看就是名品。
宁儿道:“幸好请了姐姐代笔,若是我写的帖子,怕也不配放进这拜匣里。”
香茗替她收拾好,又笑道:“姑娘说得玩笑话。您开口说一声,任什么金丝紫檀的宝贝,侯爷还不巴巴地捧到您跟前来放着。”
她瞧着宁儿那双细白的手腕子:“只不过您年纪小,身子又弱,手腕上才乏力些。等您身子好了,拜个状元公的师父,用不了两年,就把我们这些刀笔匠不知抛到哪里去了!”
这话臊得宁儿双颊绯红:“好姐姐,快别笑话我了。”
提起这个,她倒一怔,想起来那天夜里,与楚寰两个人私话时,他说要送自己进学的事情。
到如今,宁儿也逐渐摸清了楚寰行事的作风。
别看他在自己面前一副千依百顺的模样,可内里实在是个说一不二的性子,偏偏手段又轻柔熨贴,叫她说不出一个“不”字。
真真是怪事,他们认识才多久,但私下相处起来,却像是久别重逢的旧相识。
宁儿猜不出楚寰要寻个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为自己择寻名师。索性不想了,不再自寻烦恼。
香茗在拜匣上罩了封套,亲自交到那青衣小僮手上,只说:“就说是德邻斋要送的回帖,不许拖延,立马就派出去。”
那小僮晃了晃脑袋上的辫子,笑道:“香茗姐姐放心呐,小的这就送去。”
宁儿看着那精美的拜匣,才突然想起来,林若旃父亲看上的佳婿,不就是睿王府的二公子?
林姐姐这么着急找自己过去,该不会还是为了这档子事,还惦记着找那个江都的“少年英雄”吧?
宁儿眼睁睁看着僮儿揣着拜匣一溜烟跑没了影子,心中顿时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