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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大人(1 / 2)

过了花朝,地气就彻底暖了起来,满京的樱白桃粉,花树如云似雾,迎着春光开得喧腾烂漫。

二月末里,信远侯府却出了两桩阖府震动的大事。

头一件,便是礼部尚书兼翰林院学士文怀琛,保举昭元六年癸酉科的举人,先信远侯沈维纲之次子沈崇尧,出任鸿胪寺从六品右寺丞一职!

奏本上呈,次日就得了朱批,昭元帝亲书了一个“准”字。

消息传回侯府,连朱老夫人都震惊了。

倒不是她看不上这个二儿子,而是终天庆、昭元两朝,像沈崇尧这样,中举后十余年未经选官,反而由重臣荐举一朝跃为从六品的例子,实在一个也没有。

本朝选材唯重科举,对保举入仕者要求甚苛不说,而且日后一旦被保者有不法事发,无论经年几何,保举人都一律追责连坐。

这样高的政治风险,使得保举入仕一途,哪怕对勋贵子弟而言,也极为不易。

便是平日里再铁杆的交情,想要对方付出实打实的政治资源、甚至搭上今后的政治生命,也是难之又难。

更别说找上文怀琛这种前途无量、又爱惜羽毛的二品大员了。

可以说,经此一事,从今往后沈崇尧身上彻底打上了一个“文”字,他的仕途也就此与文怀琛完全绑定在一起。

同荣共辱。

某种程度上,这种政治利益而缔结成的亲密关系,甚至比血缘姻亲更为牢固。

可别小看沈崇尧这个区区从六品右寺丞,要知道,鸿胪寺掌朝贡、朝会、祭祀、宴飨并吉凶仪礼等诸多国之大事。

得宠的鸿胪寺官甚至时时能有面君的机会,非近信之臣不能为。

文怀琛将他保举到这个位置上,不知道费了多大的功夫。

以至于朱老夫人都忍不住过问沈崇彦,以为侯爷私下与文怀琛做了什么利益交换,他才如此用心着力,将沈崇尧塞进了鸿胪寺。

沈崇彦罕见地迷茫了。

他回忆了一番花朝那日与文怀琛所谈的一言一语,再次确认自己从没有暗示乃至提及自家二弟一个字。

按崇尧那野鹤闲云般的性子,若是有意营汲于宦途,也不会中举多年,而没被授官了。

他自己更没有要推二弟入朝上位的野心,沈崇彦明白沈家从来以军功立身,从来没打过什么由武转文、文武并兴的主意。

如果不是文怀琛保举沈崇尧,是一件对信远侯府有百利而无一弊的好事,他简直忍不住要阴谋论一番。

他对母亲直言以告:“儿子从未有此念,更没有求过文大人为崇尧活动啊!”

否则以沈家的地位人脉,想为沈崇尧谋一官职,根本犯不着请一部尚书直奏天子。

这简直是杀鸡用牛刀。

忙着摆香案、开宗祠、告天地,祭祖宗,沈崇尧在这一番天旋地转中接了圣旨,正式领了官授,不日就得去官署点卯了。

作为当事人,他的震惊并不比家人少一点,那天他拢共和文大人说了不到五句话,论表现那是一点没有。

要说文大人是因为他那劳什子“清远居士”的名头赏识于他,那更是没一点可能。

如果说十分有自知之明的沈崇尧,是惊大于喜,他的妻室向夫人便完全是喜出望外了。

沈崇尧本就生得斯文俊秀,如今穿着簇新的官袍,更显得容光焕发。

看着穿戴一新的夫君,向夫人领着一屋子姬妾儿女,朝着沈崇尧盈盈下拜:“老爷大喜,大喜!”

她娇声道:“妾身就等着仰仗老爷凤冠霞帔,做诰命夫人的那一日了。”

说着她掩唇而笑:“今后就要称呼大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