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日当空,一丝风也无,车厢里难免有些闷热。车毂辚辚而响,又行了半里路,宁儿悄悄掀起帘子的一角,轻轻叫了声:
“燕翎。”
燕翎正目不斜视地端坐在马上,尽职尽责地履行护卫的义务,便瞧见他姑娘像只小动物似的探出头来。
“燕翎?”
宁儿以为他没听见,又抬高了一点音量。
燕翎莫名觉得好笑,他的眼睛仍直视前方,只道:“姑娘有何吩咐?”
宁儿一脸纠结,但这个疑问搁在她心里,问谁都不太合适,燕翎却是自己完全信得过的人。
错过这个机会,估计之后就更难打听了,她犹犹豫豫地请求:“你低一点儿下来。”
燕翎一听,便知道她有点不方便的话想和自己说,他索性翻身下马,只牵着挽绳,随行在她的车旁。
宁儿被他的动作一惊,见燕翎如此干脆利落地下了马,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便也卷起了车帘。
两个人就在这浮尘漫野的行道间,说起话来。
“燕翎哥,你知道京中谁家公子姓楚吗?”
宁儿话一出口,就觉得说错了话,她急急忙忙又改口:“不是,我就是想问,姓楚的人家有谁呢?”
啊,但这么问好像也不太对!
宁儿正想着到底该怎么开口,就听到燕翎轻轻巧巧地把话接过去:
“姑娘的意思是,京中是否有和侯爷交好的人家姓楚?”
“是是。”宁儿松了一口气:“就是这个意思。”
燕翎却皱起眉头,努力思索这个问题:“姑娘知不知道,楚姓乃是国姓?”
宁儿点点头。
燕翎道:“正因楚姓是国姓,京中大小宗室不知凡几,而我们侯府世代以军功立身,从老侯爷起,就与这些宗室不大亲近。”
宁儿有些失望地叹了一声,她不死心地问:“或许也不是十分亲近,但也有些交道的?”
燕翎摇摇头:“侯爷在这上面一向谨慎。虽然平时侯爷不差我办那些交际往来之事,但与府上密切的人家,也都知道个大概。”
半晌,他有些不确定地说:“不过好像有一位楚夏先生。年前侯爷曾遣人向他求购一幅《春云吊古图》,可是三登门而不得,最后听说还是侯爷亲至,才请了回来。”
宁儿眼神一亮,这位楚先生听起来便知是举止高逸之人,好生了得。
她想到楚寰那副超逸绝尘的样子,正暗自点头,又听到燕翎接着说:
“但是,这楚夏乃是先生自号,并非姓氏啊。”
宁儿想,别人与自己素昧平生,便是隐去真名,曲以字号也是可能的。
但她心里又隐约觉得,楚公子那样洒然磊落,并不像有心隐瞒姓名之人。
她便多问了一句:“这位先生不知年齿几何?”
闻言,燕翎古怪地看了宁儿一眼,道:“楚夏先生……高寿五十有二。”
“啊?”宁儿傻眼了,她无语地摆摆手,那断然不会是这位了。
燕翎低头思索了一阵:“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