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医院的档案室的资料翻尽后,找不到目标的夏目清羽就像丢掉了魂魄。
他一想到母亲的病就会悲痛欲绝,就难以平静下来,无法把精力集中在任何事情上。
再想到她们对自己的欺骗,又有一些茫然。
就连给做饭的心情都没有了。
母亲那边反正有初鹿野铃音送餐。
她们俩关系可好了。
而他呢,在家就用泡面和咖啡凑合着。
累了宁愿就靠在卧室的一个角落,想着原来就算是转生成东京帅哥也会有烦恼吗
也不愿意躺在床上。
因为那样一睁眼就会看见雪白的天花板,这又会勾起他在医院的所见所闻。
期间长古枫,竹田诗织以及周围受过照顾的街坊邻居,在得知花田女士生病后,担心夏目清羽会想不开,纷纷提着伴手礼来看望他。
不过
经常敲门无果,没有人来开门。
他们倒也没有在意,总以为夏目清羽又去医院照顾母亲了,就把伴手礼一股脑堆在居酒屋的家门口。
路过的路人不知情,还以为他家见义勇为闹人命了,门口放着一排排贡品。
走过的时候,还不忘鞠躬行几个礼,以表尊重。
但实际上
并没有他们想的那回事。
夏目清羽很理想,根本没有去想不开。
至少,牵着皮球行走在目黑川繁盛的樱花之下,他会告诫自己,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他都要努力活下去。
不然
这么漂亮的景色就再也看不见了。
有时候,就算夏目清羽在家也不会下楼去开门的。
因为他不想让其他人看见他窘迫的样子。
就和开心一样,难过也是会传染的。
每每一个人精神大变,就不禁会令人去想他曾经快快乐乐的日子,让替一个人同情惋惜。
这也是夏目清羽不愿意见到的。
又过了一段时日,夏目清羽彻底接受了已经发生的事情。
也深刻明白了何为凡人的信仰。
当一個人在现实里走投无路的时候,就会去祈求神明能挽救一切。
夏目清羽也不例外。
从寻求病案无果时,他就每天开始去浅草寺烧香拜佛,许愿能让母亲早日康复。
在他眼里,好似这就是他唯一能做的事情了。
第一次去的时候,夏目清羽甚至救母心切的往公德箱里接连投了好多枚硬币。
一旁的僧侣还以为他把一篮子游戏币投进去了,连忙委婉劝诫他,想必神明也不打电动。
一番解释下来,僧侣又换了口吻,双手合掌对夏目清羽说道,“只要能让佛感受到真心虔诚即可,无须破费太多钱财。”
虔诚?
说起虔诚,这莫名让夏目清羽想起了曾经他和初鹿野铃音漫步在京都的讨论。
满腹功利来拜佛可算得上是虔诚
莫非是佛一时疏忽错有安排,让他这个凡夫俗子要去提醒一二
带财来贿赂佛祖,求人办事,祂老人家真的会保佑他吗
这么细细想来,夏目清羽忽然后悔,当初没有来朝拜了。
但不管怎么样,也只能从今天做起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佛祖被他的诚心所感化了,大约坚持一周后,那天晚上他收到了初鹿野铃音发来的一条简短讯息。
「被窝里的探险家:病案找到了。」
短短的一行小字,像是一束光,驱散了近日一直笼罩在他头顶的阴霾。
漆黑的居酒屋在夏目清羽眼中变得无比明亮。
他立马掀开被褥,高高抱着已经睡着的皮球,在原地转了好多好多圈。
最后一同倒在床上,就像打了一场胜仗。
事后,皮球差点把肚子里的狗粮都全部吐出来。
砰!
天空上闪烁起猖狂的雷光,震爆出轰隆隆的声响。
回过神,夏目清羽才觉得,在事情尘埃落定之前,他不应该开香槟的。
不等天亮,他就穿上衣服,就打车直奔去了医院。
路上,还下着暴雨,车窗上水蛇汹涌。
厚重的雨水如同一枚巨大的炸弹,正试着让整个世界走向终结。
等他撑伞抵达医院的时候,裤脚也已然湿得不像话。
在医生的一番确认下,是属于同一种病是实锤了。
但大家并没有高兴起来。
因为医生并没有保证,而是说:“时间还是太急迫了,我们会努力的,尽可能能挽救回花田女士的生命。”
“就算如此,也还是没有把握吗?”夏目清羽敏锐的察觉到了重点。
“是同一种病案没错,但谁也不能保证,在药物研究出来之前,你的母亲还能”医生把话停在了这里,结束意犹未尽,“希望你们能够理解。”
小小办公室忽然安静了下来。
在场的夏目清羽和初鹿野铃音都不是笨蛋,都能明白是什么意思。
从办公室出来,他们两人之间保持不近不远的距离,站在冰冷的过道里。
男孩靠着墙,望着窗外,看起淅淅沥沥的雨。
女孩乖乖将手耷拉在身前,凝望着地面。
场景像极了。
离开学校,一起在电车站等车回家的伙伴。
只不过不是那种恬淡的氛围,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压抑。
“花田阿姨。”
平日里沉默寡言的女孩手指忽然不自然的动起来,忸怩道。
下一秒,她又打起精神的望过来,眼神坚定的说:“会好起来的。”
夏目清羽转过头,静静盯着女孩小脸上那道浅浅的笑容,忽然想到了什么,也回了一个微笑。
要是换作其他女孩,他一定仅仅是觉得对方是想开导自己,安慰自己。
但正是因为,他了解她,才会秒懂一些奇怪的含义。
她从不说谎。
就连在隐瞒花田女士的事情上,她都是选择避而不谈,是另类欺骗,也不算是谎言。
所以
这何不是一种祝福了。
“谢谢。”他说。
“不用谢。”
初鹿野铃音莫名有些不好意思,理了理湿漉漉的刘海,眼神躲闪。
夏目清羽方才注意到比起自己,初鹿野铃音浑身上下都湿透了,看起来就像是在大雨里奔跑过一样。
白皙肌肤水嫩的宛若刚刚剥好的荔枝,水灵灵神态,好比泡菜国那位刺伤皇帝未遂的倾世美人。
他想都没多想,把外套脱下来,耷拉在初鹿野铃音肩膀上。
女孩只觉身体忽然暖和起来,双眸微微瞪大,回神惊觉,小声道谢。
“谢谢。”
“不用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