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它捡起,轻轻握在手心。弯腰的动作过大,带起我的头部一阵抽丝般的疼痛。
行李收拾妥当,白巧也找来小厮搬来木桶和热水。
近几日,我的身体不宜碰水,却无法拒绝白巧的好意。
热水浴之后,虽更加虚弱,但清爽舒畅。换上车大娘给我做的一件黄栌色裹胸裙、赤金色宽袖拖地长衫,许是心理作用,有种大病初愈的宁静感觉。
午饭时,白巧对我这身衣衫是赞不绝口。我听得头都晕了,忙赏她一袋钱币,让她饭后带着雨黛去锦玉成衣店多做几身衣服。她惊得眼睛都要石化了,半天才捂住嘴,又惊又喜的把饭吃完。
下午,白巧和雨黛都不在,我乐得清闲,泡了一壶养生茶,把头发散开,躺在三楼的躺椅上闭目养神。
今日无风,气温很暖和,不知不觉,我睡着了。
再睁开眼时,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横栏前,是云清麟。也自然想起那一日,我坠落在地,他自黑暗处渐渐走近的身影。
“我听说你把自己关在书房,今日闭关结束了?”我开口说道。
云清麟没有转身,只“嗯”了一声作为回答。
我只好起身,慢步走到他的身边,又说:“什么时候进来的?找我有事情?”
云清麟这才转头看我,却答非所问:“你穿着这件新衣,很漂亮。”
我笑了,却因引起头痛皱了眉。
“你生病了?”云清麟问我,目光清冽,毫无波澜。
我缓缓摇头。
云清麟转身,抬头望着三楼墙顶,说:“忆水阁有个阁楼,你发现了吗?”
我不想再头痛,所以直接张口回道:“发现了。”
云清麟今日的衣衫还是深蓝色,深蓝色衣衫带起的风旋转过我的侧脸,他踩着两侧墙壁的凸起处,推开楼顶的方正木板,进入阁楼。
我在心中叹了口长气,提起气息,踏着墙壁,也飞身而上。
进入阁楼后,腾空一个旋转,却并未停稳。我的身体比我预想的差一些,头部的剧烈疼痛制约了我的灵活性。条件反射的伸出左手,用食指用力按住太阳穴,一个踉跄,朝一旁歪了两步。
云清麟眼明手快的扶住我,我靠在他的胸前,闭上眼用力呼吸,试图快些平复脑中突然而来的疼痛。
“你生病了?”他又问,声音有些沙哑。
我“嗯”了一声,脑中飞转,我回他说:“一个月前,你大婚那天,我遇见了牡丹大娘,她热心的送给我一盒胭脂。”
“释魂散?”云清麟问。
我委托卧梦轩将释魂散的解药带给白巧,关于此事,云清麟肯定也是清楚的。
“嗯,那只是胭脂里的毒。她还将带有侵蚀性、至寒的药物浸入胭脂的木盒,那段时间,我多日在外赶路,又外感风寒,所以药性发挥得很快。”
“我去请人来给你看看。”云清麟说着,便要扶我出去。
“没事,现在不用。我用了些药物调理,只是些后遗症罢了。休息几日就好了。”我的气息已缓和,头中还有钻心的疼。
云清麟不再多言。
我运功,用内力安抚绷紧的各处神经。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半刻钟?一刻钟?我睁开眼,阁楼中间的琉璃下,一束光如梦如幻,照亮了阁楼的每一处角落。东西两侧双开的木窗打开着,温暖的空气轻柔在水月夫人的画像左右。
“好些了?”云清麟问。
把头从他的胸前移开,我试着点点头,确实头疼减轻了。
提步走到水月夫人的画像前,我对着画中如月一般的女子问道:“这是盟主画的?”
无应答。
我回头望去,云清麟还站在原处,垂目深思。
又走到他的面前,我抬头,不解的眨眼看他。云清麟的瞳孔聚焦在我的眼中,他的眼中有一些感情在涌动,由淡渐渐转浓。
有些事情,如果说我没有憧憬过,那是假话。
可是,自从冷易君的拒婚,我之后转而成为了杀手,为任务而生,婚约都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婚约。那天,云清麟一身新郎的红衣,近在眼前,却只有我生父赋予我的名字才是另一位主角。
还有那一位,自在逍遥秋色里,夜幕繁星飞紫杉。他一步步走来,为的都是我?把水氏族长的二女儿杀手蓝许配给彩七杀的地位最高者,那不过是慕香夫人——我娘的一个说法而已。她随时,都可以把它另作他用。就像是乐府和云府的婚约。
很多时候,我更相信,我像是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生命,因为憧憬爱情而乔装进入轮回,可惜姻缘谱上没有我,而我也早已忘记本属于我的归宿。
所以云清麟对我的心动,让我迷茫,也让我胆怯。
在清州乐府的花溪苑,落日霞满天,我双手伏在唐翎书的胸前,他的双手揽着我的腰。他低头看着我,目光深邃得有如无底之洞。
我见唐翎书的第一眼,就知道他认识我,可是当年的人皮面具不仅仅是摆设,更是约束和规章,我不敢去深思他的身份。所以他看我的眼神再怎么深邃,我都不会去揣度,除非是那个人,我才会稍稍敞开心扉,去接收他表达的情绪。却最终发现,他就是那个人。
命运偷偷给我了小小的惊喜,而我身不由己。世间很大,我可以找到我命运的突破口?会有吗?会是吗?
我收回视线,再次走到水月夫人的画像前。
“绝代有佳人,幽居在空谷。国色朝酣酒,天香夜染衣。是我爹回忆所画。”云清麟依旧站在原处,隔了片刻时光后,回答了我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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