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无机道,周幽若微微点头。
片刻之后,张无机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默。
“前辈,我有个问题。”
张无机既然恢复了龙身,索性用一个舒服的姿势躺在石床上,脑袋距离周幽若不过几寸,呼出的热气让后者有些痒痒。
“你说,我既然是你的师门长辈,自然知无不言。”
周幽若看着身旁的神俊蛟龙,忍住了抚摸他脑袋的冲动,淡淡道。
“万象森罗神功,当真能天下无敌么?”
周幽若歪着脑袋,完全没有想到张无机会问出这么一个问题。
她的脑海中回想起了万年前。
中州,魔荡山。
那是一个初秋的九月八。
此花开尽百花杀。
那时候的魔宗虽然依旧强大,但也已经顶不住仙庭联合天下正道的围剿。
除开千里魔荡山脉,地盘已经全部丢失。
仙庭天兵围困,常年笼罩在魔荡山上的魔云,都被百里开外的金光照成了云霞。
如此美景,却成了压抑在魔宗弟子头顶的噩梦。
那时候魔宗一百零八脉,已经损失过半,太阴一脉作为天罡攻伐前几的主力之一,自然也是伤兵满员。
在开战的前一天晚上。
周幽若的师尊,当时的太阴脉主,郑重地将太阴剑交给她。
“若儿,明日仙庭便会对本宗动手,这宗门至宝,就拜托你与其他几人,护送前往扶摇西荒,那里有宗主安排好的隐蔽之所。”
“可是师傅...”
周幽若手捧太阴剑,脸上满是焦急。
她的师尊,太阴剑主微微摆手,阻止了她的话语。
“如今宗主重伤,冥王大人又不知所踪,能够与仙庭九鼎抗衡的基础已经消失不见,败局已定,早些安排后事才是应当。”
“可是,师傅,万象森罗神功,不是天下无敌么?”
周幽若问出了与张无机类似的问题。
她记得那时候自己的师尊微微一笑,站起身眺望着远方,金光将黑夜照的如同白昼,整齐的军号震天,那是仙庭的大军。
“合抱之木,生于毫末,百层之台,起于累土。”
“万象森罗神功并非天下无敌,也需要与我们一样,慢慢修行,慢慢体悟,水滴石穿。”
“只是此功要走的路,比我们更加艰难,路途也要更加遥远。”
“宗主天下无敌不假,但是双拳难敌四手,时间不等人罢了。”
“多说无益。”
“你好生休息,明日我会掩护你们离开。”
等到了第二日,周幽若将太阴剑藏在储物戒中,眼睁睁看着漫无边际的金甲天兵涌入魔荡山,与本宗弟子爆发了惨烈的大战。
天崩地裂,日月无光。
周幽若没有见证后续的战斗。
她悄悄离开后,直到到达扶摇,才听说那一战,整整打了七个昼夜。
仙庭大军折损过半,巡天使死伤六成,连执掌九鼎的掌天使,也陨落三位。
而她的师傅,以及她心中至高无上的宗主,力战而亡。
那时候她才明白,原来这世间,并没有什么真正的天下无敌。
“前辈?”
张无机的呼喊将她从回忆中唤醒,周幽若感觉到自己的眼睛略微有些湿润,微微低头,用手擦拭了一番。
“我没事,就是想起了当年的宗主。”
张无机点点头,没有说话。
别说他是个卧底,就算真的以魔宗弟子的身份来看,对于万年前的魔宗,感触也不会那么深。
太久太久了。
久到如今的魔宗弟子,对于那段辉煌的历史,也是笑着谈起。
“无机,你为何会突然问起这个?”
周幽若问道。
“没什么,就是在中州参加剑会的时候,遇到了万象森罗神功的传人,现任宗主的徒弟。”
“哦对,还见到了宗主大人。”
周幽若闻言一愣,道:“你居然见到薇薇了?”
“薇薇?”
张无机呆滞片刻,有些疑惑地反问道:“薇薇是谁?”
周幽若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轻咳一声,说道:“宗主大人的徒弟,怎么样?”
“万象森罗神功修行可算顺利?”
“要知道,当年的末代宗主,待遇那可是完全不同,那时候九州大半宗门,只要本宗讨要,莫不是捏着鼻子送上道统为宗主翻阅,可惜那时候全宗上下,再无第二人能够修炼神功,否则宗主也不至于一人闭门造车,卡在渡劫期不得寸进,被宵小偷袭而受伤。”
“她啊,挺单纯的一个孩子,无机有预感,她能走出自己的路子。”
“那就好。”
周幽若点点头道。
“前辈,差不多了,我已经恢复了七八成功力。”
“咱们出去找依依那丫头吧,我有些担心。”
张无机起身道。
“嗯,好,那丫头...”
就在周幽若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突然石室外,对面的那坍塌的石壁内,那只已经完全失去了生机的狮子狗,突然动了动,随即吼出声来。
嗷~
剧烈的震动传来,头顶不断有石子滚落。
此兽不知为何,居然重新活了过来。
张无机一愣,果断将幽若老祖背到身上,随后一个腾云驾雾,在狮子狗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越出了洞府上空。
还不等两人飞出多远,便听得身后轰然巨响传来。
张无机扭头一看,只见那洞府已经倒塌,一头体型足足是他几十倍的巨兽出现,血红色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空中的他。
“妈的!”
张无机暗骂出声,猛地加速。
身后那狮子狗仰天狂吼,紧紧地追了上去。
。。。
洗龙池内。
真真已经没有了先前的慌乱,她虽然此时无法动弹,但是身体已经浸入了这传闻中妙用无穷的池子。
不过滋味是一点都不好受。
金色的液体仿佛有生命般,顺着她肌肤的每一个毛孔争先恐后地钻入,用万蚁噬心来形容一点都不过分。
真真银牙紧咬,一声不吭。
只是时间久了,思绪都变得有些恍惚,东海龙宫之主,显得有些娇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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