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21日,凌晨三点。”
一道带着冰碎粒的声音,瞬间将何棠江从回忆中唤醒。
“韩峥?”
手臂感受到了睡袋外刺骨的寒风,一个哆嗦,人是彻底清醒了。
韩峥从帐篷外走进来,拉上门帘。
“你还有五分钟时间,天亮之后,我们准备登顶。”
天亮,登顶……K2!
何棠江一个激灵坐起身,差点没摔到山壁下去。还好,身上的安全绳将他牢牢地绑在了山岩上,只听到外面噗噗两声,似乎是有雪花顺着悬崖滚落了下去。
这已经是他们出发攀登K2的第四天了。
他从睡袋里钻出来,抖了抖靴子上凝结的霜。谁能想到呢,仅仅用了三天,两个来自中国的登山者,一个截肢者加一个新人,就从前进营地抵达了海拔七千多米的C3营地,而他们决定在第四天就进行登顶。
在出发之前,没有任何人敢预料事情会如此顺利。毕竟,意外,天灾和人祸,好像才是登山之路上常见的旅伴,留在大本营的登山者们每天听到来自何棠江和韩峥的最新进展时,都不由啧啧感叹这是一对史无前例的幸运儿。
直到今天,第四日的凌晨,K2的顶峰就近在眼前,何棠江还有些恍惚。
他穿戴好装备,简单用餐,和韩峥一起收拾了临时营地。等到来自七千米的山风呼啸着钻过面罩啃食他的脸庞时,他才有了一点,此时正在攀登一座最危险山峰的实感。
出了帐篷,两个人的交流就需要通过对讲机来进行了,韩峥作为领攀者领先一步,时不时提醒何棠江哪一块的冰岩松了,哪里的结绳需要重新系紧。从这里开始,向上的路绳需要他们自己来修理,作为今年初夏最顺利也是进度最快的一组攀登者,他们将为后来的登山同伴们留下指引的标记。
何棠江在一块干净的岩壁上打入岩钉的时候,才突然意识到了这一点。前面再无人引领,而他正在引领后人。
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一个恐高的年轻人,成为了攀登最危险山峰的先锋者。
“发什么呆?!”
对讲机里传来了韩峥严厉的叱责。
好吧,何棠江注意到,他还不是先锋,而是先锋的搭档,或者说,嗯,跟班。
凌晨四点左右,天色还是黑蒙蒙的,太阳将在一小时内升起,而此时他们唯一可见的光源就是头上的那一盏探路灯。韩峥回过头,何棠可以感受到一股足够强的光线从上方打下来。
想到这个男人可能从凌晨一点就起床开始准备,而自己还在梦中呼呼大睡,何棠江一时就有些气馁。
“对不起。”他蔫蔫道,“我会注意的。”
“……”狂风呼啸。
何棠江没注意到对讲机里是否又传来了声音。头顶的光线收回去了,韩峥似乎继续再向上攀登。
这实在是有些滑稽。
何棠江想,明明成功就近在眼前,为什么他毫无实感。明明一直以来的目标就要实现,他却好像做梦似的。他真的是在K2吗?话说,他真的是在自己攀登K2吗?这一路来,除了听从韩峥的指引,跟在韩峥身后,偶尔接替韩峥做领攀,他好像并没有付出太多。
他感觉不像是在巴基斯坦,而是在四川的某座雪山上,或者说像是在宿舍的床上。没有危机感,没有危险,一切都如此寻常。
虽然一再警告自己不要分心,但是思绪好似就不受控制似的,忍不住窜飞。他想到了何山,想到了叶廷之,想到了上次的韩峥。他们攀登的时候,又是什么感受呢?
风的呼啸,即便隔着厚实的登山衣和防护面罩、雪镜,也能感受到钻进骨缝的寒冷;岩石的触感,就像是在触碰山峰的骸骨,冰冰凉凉,不带任何热度。在这个高度,除了脚下的冰层,和乍一眼望去……乍一眼……嗯?!
韩峥突然感觉得结组的绳子晃动了两下,那是他们约定的绳语。他收起登山镐,拿起对讲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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