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凤年对方闲的态度转变,一直持续到了手术结束。
手术结束后,徐凤年教授就直接把方闲给推出了手术室,然后带进了小巷子里。
就连冷教授想要跟过去,都被徐凤年给轰出来了。
一路七弯八绕之后,方闲才
应该不是在手术室所在楼层,而是在手术室楼层更上一层的夹层里,走廊里面的光线闭塞,日光不可入,声控灯方才把走道照得亮堂。
徐凤年教授走到一处后,用钥匙打开了办公室的门,推开后。
方闲
徐凤年教授开了灯,然后才道:“小方,先坐,随便坐,我去烧壶水,咱们先泡一杯茶,边喝边聊……”
“我来吧,徐教授。”方闲眼珠子转动了两圈,还是觉得自己不要太过于孤傲了。
之前那位神奇的‘江洋兄’,有些话说的还是对的,自己虽然现在的基本功很扎实,开拓能力很强,其实综合能力,比起真正的专科医师,没那么强。
只是潜力和能够达到的高度,可能不在一个层面,但那是未来的事情。
“那你负责烧水,我去拿茶叶和茶具,我给你讲啊小方,我喜欢茶,所以就把老伙计都一并带上了……”
徐凤年教授的办公室还是一个套间,似乎里面还有更大的空间。
不过即便只是最外面的大厅,就陈设颇为典雅。
有宽厚肥硕的绿萝,枝繁叶茂,更有一株小盆栽,在窗口的阳台上,显得颇为精致,看起来好像是小四季青树苗,或者其他,方闲没太多研究。
最中间,则是一方茶桌,可自动式供水的那种,应该是茶桌,之前方闲有在方云叔的办公室里见到过。
桌子很高,应该不为办公,只为喝茶。
然后还配了四把红漆木椅——
“娘的,我的茶叶应该是被哪个老东西给顺走了,留下来的就只有这一包金井绿茶了。”
“别让我知道到底是谁,怎么还偷东西了呢?”徐凤年出来时,就破口大骂。
方闲错愕,觉得徐凤年这句话的信息含量有点大,也觉得这些主刀的老教授们,都是不是一些老顽童,怎么还有偷茶叶这样的说法?
方闲则说:“徐教授,我不会喝茶,只当水饮,好茶叶给我估计都是浪费了。”
“就这个便好,我主要是想与徐教授您探讨一些问题。”
“我也不太会喝茶,没啥讲究。”徐凤年热情靠近,然后嘴角也微微咧开,对方闲格外有一种莫名的‘讨好’。
一切都准备作罢。
方闲只是喝了一口,觉得稍微有点清香进嘴。
徐凤年就回味着说:“你别说,沙市本地出产的这金井绿茶,也是别有一番风味,不浓不淡,虽然没有红茶的那种浓厚味儿,可作为入门茶来品,也是很舒服的。”
“它……”
徐凤年想要继续与方闲讲些什么的时候,看着方闲快速眨动眼睛,似乎是有些迷茫,真不懂茶,就赶紧又转移话题,接着说:“小方,咱们还是讨论正题吧?”
“伱真的可有把基础技能和毁损伤的相关理论结合起来,最终归类整理为医学会可认证的那种技能?”
技能,是医学会对手术术式、操作、治疗规范流程的一种定义。
比如说缝合术,就是一种技能。
再比如说阑尾切除术,也是一种被规范整理过的技能。
否则的话,就只是操作。
比如说,目前毁损伤的治疗,就是用清创术、缝合术等各种基础技能去对应,还没有彻底的系统化,归类化,因此无法被总结成一套完善的诊疗流程,因此还无法广泛地进行开展。
而目前,徐凤年带着方闲所作的事情,比如说把应对毁损伤的治疗过程,清创、缝合、切开、重建术等各种技能进行探索,探索出来最低的标准和最高的标准之后,便形成了规范治疗的流程。
在流程经过了时间的证明后,可能就慢慢地演化成医学会认可的,成熟的技能出来。
而每一个专科,最开始出现的技能,就是专科基础技能。
如手外科的肌腱缝合术、血管缝合术以及神经缝合术,然后才在这些基础技能之上,继续深入演化出来了,肌腱转位重建、血管再植、肌腱搬运、皮瓣移植等在专科内深耕细作而形成的专科标准技能!
毁损伤这个病种,目前就是连基础的专科基础技能都还没出现,目前医学界对这个病种的认知,还处于非常基础的阶段。
方闲闻言,非常谨慎地讲:“徐教授,这个保证谁也不好说明,不过有一些想法罢了。”
“其实是这样的徐教授,在我接触这个课题之前,我也与我的同学上个月去医学会申请了一个关于缝合术新理念开发的课题,所以才对临床科研有一定的基础性了解。”
“就目前而言啊,我们最应该做的就是,把毁损伤的治疗流程,先规范化,能够找到这个病种有效处理的下限,然后再去探索有效处理的上限之后,再去摸索专科基础技能构建的事情。”
技能,是成熟的体系规范整理之后,被客观认可的,是觉得可以打包放在那里就被别人用的。
就好比肌腱缝合术,不管是唐氏缝合发,还是单纯间断缝合或者是kessler缝合术,都是非常成熟的肌腱缝合技能,已经成了标准的专科基础技能,学会了,拿过去就能用,就能解决问题。
可在毁损伤上,就还没有这样的系统认知。
先要保证患者被规范化处理后不死,再去谈接受更好、更规范化的处理后,让患者的恢复和健复的情况更优。
“这个我知道。”
“课题如果存在跨越,那么就会极大可能性地存在耍流氓的嫌疑。”
“稳扎稳打,是临床
“不过,专科的搭建,在于相应的病种能够被有效性地进行处理。我们这边可以去总结适宜更普通创伤外科医生适用的临床诊疗规范,保证这个病种处理的效果下限。”
“其实也不妨碍,我们创伤外科的一部分人,去塑造专科基础技能,提高毁损伤这个病种的治疗上限,毕竟,这一部分课题,可以让不普通的医师去做,你说呢?”徐凤年教授所站的视野和高度,明显与方闲不同。
对此,方闲倒是也没有什么反驳的意见。
本来就是如此。
毁损伤这个病种,对于普通医师而言,甚至大部分医师而言,都是可怕的,是恐惧的。但是对于像徐凤年教授这样的一小部分医师而言,都已经成为了常规处理病种了。
那么可能徐教授所在的团队,华西医院,就拥有绝对的能力通过高超的技术保证治疗下限,去努力追求上限的突破,使得治疗的效果更好。
拓广地去探索整理,让更普通的医生都能适用的诊疗规范,是为了降低毁损伤这个病种的死亡率和可处理率。
拔高、深入地去整理毁损伤的专科基础技能,是为了让本就可以处理毁损伤这个病种的医师。
技术更高的医师,去探索如何让患者的功能康复、生活质量达到更高的高度,两者并不矛盾,也可以不前后序贯,只可能是需要,方闲同时要牵引两条科研方向的前进,并承担主要的作用,和领头作用……
“徐教授是想把毁损伤,正式地归纳入创伤外科专科领域内的常见病种吧?”方闲如此问。
“那是自然,谁不想做这样的事情呢?”徐凤年倒是也没有虚伪。
重新定义一个病种,把一个病种纳入到常规的专科可处理病种内,这就是一种功德,可以入专科教科书的贡献。
难度很大,过程很艰辛,但是一旦成功的话?
那自然也是能够让业内都为之一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