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夏的风还带着些许热浪。
少年喜欢坐在江堤看整个南县,身后传来叮叮当当的打铁声,少年只是看着偶有波纹的水面以及江对岸那偌大的县城。
南县之所以叫南县,大概因为这里是整个朝廷最靠近南江的县,南江以南是一座正对着南县的绝壁以及其后那看不见尽头的大山,是阻挡南方异族入侵的天然屏障。
整个南县就是沿着南江建起来的,说是县城实际上整个县城满打满算不到两千户人家,甚至连一堵像样的城墙都没有——这地方太偏了,几百年来从未有战火能蔓延过来。
少年名为陈烨,他从记事起就住在这里,从小便跟着叔父打铁,有时候也会被送去县里的学塾认字读书,叔父说做铁匠的一定要会认些字,不然想刻点东西都只能刻稚童涂鸦之属,以至于有些生意都接不了。
于是陈烨虽然住在县城最下游,又是在对岸,却能经常在县里逛上几圈。
他最喜欢去最上游那个只剩下破败哨楼的老城墙,因为不时会有说书先生在那里说故事,与学塾先生在学塾里说的完全不同的故事。
陈烨很喜欢听,这是他第二喜欢做的事情。
少年第三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在山里找些山禽野兔打来祭牙。
虽然是绝壁,却也并非无法进入,总有那么些才通人的小垰垰刚好能挤过去,因为常年没有猎人,山里的小动物似乎不太懂两脚兽的恐怖之处,陈烨又天生五感灵敏,反应更是迅捷,加上从小抡铁锤练就的一把子力气,随手捡的小石头就如说书先生口中的江湖暗器一般,一扔一个准。
打到的野味也不必陈烨自己费大劲料理,拴上草绳提回家去,叔母自会将他们做成人间美味。
有时山里找不到东西,陈烨也会从南江里摸那么三两条小鱼儿——剔了鳞片刨去脏器丢进锅里,只撒几颗盐便是一锅鲜美鱼汤了。
陈烨不太喜欢,一是不爱喝汤,二是鱼肉带刺还没啥油水,打铁可是力气活,三天不整些油水他就浑身不自在。
“烨哥,爹爹让你下午去县里送几把菜刀。”身后,不过五六岁的女童走过来奶声奶气地说道,这是陈烨的堂妹,陈楠。
“知道了。”陈烨嘴角上扬,依旧坐在江堤上目不转睛地看着对岸紧靠着江堤的那一排房子。
少年第一喜欢做的事,就是坐在这里看着对岸,一定是离小渡口三丈远的这个位置。
“烨哥,你每天都坐在这里,到底在看什么啊?”小陈楠蹲在陈烨旁边,颇有些好奇地问道。
陈烨依旧目不转睛地盯着对岸,也不说话只是伸手按住小陈楠的头顶轻轻地抚摸着,不时捏一下最后低声啧一句:“究竟是啥感觉呢?”
片刻后,陈烨站起身深吸一口气呼出,说道:“没事,回去吃饭。”
陈烨一把捞起小陈楠,将小女孩夹在腋下让对方发出咯咯咯的笑声,一溜烟就跑回了立在绝壁之下的小院子里。
叔父说,咱们打铁的一天到晚都吵的紧,又经常倒些掺着铁渣的脏水,所以老祖宗才在下游,才在对岸安家。
陈烨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只是每次去县上还得划船有些麻烦,还好这段江水一点都不急,划船渡江也就一刻多些而已。
吃过了午饭,陈烨将叔父已经包好的六把菜刀拿上就准备去渡口。
“烨儿,等一下。”叔母叫住陈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