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语系女生的情书被撇下,张景棠又开心了一点,跟着齐牧去吃饭。张景棠来齐牧的学校已经不少次,他基本已经轻车熟路了,但齐牧还是带着他,饭点人很多的时候始终走在他前面,用轮椅帮他挡住人流,不让别人挤着他。
张景棠的挑食从那个时候就开始了。
学校食堂里的饭菜品种没那么多,并且普遍滋味不好,吃的人很难受。齐牧专捡贵的给他买,两个人选了三个不同种类的饭,都摆在桌上让张景棠挑着吃。
这时候两个人还没有挑明关系,张景棠真拿齐牧当哥哥看的,也撒娇耍赖,但是不放肆。张景棠挑食也没有那么严重,虽然挑,但也还能找到能吃的。
他在三盘饭菜里夹自己要吃的,嘴上还要揶揄齐牧,“牧哥,到了大学你变的好受欢迎。”张景棠一手拿着筷子,一手抬起齐牧的脸转来转去的看,他说,“好像真的跟以前不一样了。”
齐牧任他看,说,“哪里不一样?没有不一样。”
张景棠笑着说,“你变帅了啊,女生的情书都送到眼前了。”
齐牧没有多开心,他反应过来,“你在学校…有没有…经常收情书?”
张景棠脸上出现一点小得瑟的表情,说,“当然有啊,塞满一个抽屉。”
齐牧恹恹的,脸上出现一个不好看的笑容,问他:“有喜欢的人吗?”
张景棠摇摇头。
张景棠没想过要“喜欢谁”这件事,他从小就是众星捧月长大的,说是泡在蜜罐子里也不为过。但就是因为这样,他眼中的“喜欢”都太随便太轻浮,别人说喜欢他不过就是上嘴皮碰下嘴皮的事,说两个字需要费什么力气呢。
他不喜欢随便、轻浮的,他想要沉重、永恒的。张景棠生命中,最长久的就是跟齐牧做朋友,这是他遇见的最接近永恒的一件事。
但张景棠对齐牧一直没开窍,直到张景棠某一年过生日。
他们两个年年过生日都还是在一块儿过,只不过张景棠生日要在学校里过,齐牧的生日刚好是在暑假。
每年到张景棠生日,齐牧就跑到他的学校,给他买个蛋糕,挑一份礼物。张景棠也会提前推掉所有人的约,去跟齐牧过生日。
但是那一次不知道出了什么事,齐牧来迟了,让张景棠一个人在学校里干等。张景棠没催他,只是在电话里下了死命令,要他在零点之前赶到,齐牧说好。
等齐牧到了张景棠的学校已经十二点多了,齐牧跑到学校门口接他,求保安叔叔放齐牧进来。求不动,又跑去寝室翻出学生证来押在保安叔叔那里。
最后狼狈的把齐牧接进来,齐牧头上都是汗,还讪讪的赔笑,“对不起啊…景棠。”
张景棠其实没多生气,因为齐牧提前跟他说了真的有走不开的事,也跟他说了会在零点之前赶到,齐牧都做到了。
张景棠不是那么不讲理的人。
但他自顾自的在前面走,齐牧心里就慌,他又喊了一声,“景棠…”。
张景棠说,“走啊,我生日快到了。”
每回张景棠过生日,他们就找个楼层低的空教室呆着,等齐牧像变魔术一样把蛋糕和礼物拿出来,然后点蜡烛、切蛋糕,礼物要留到齐牧走了之后再拆。
其实都是些俗气的事。
齐牧很喜欢吹蜡烛之前的环节,张景棠闭上眼睛,双手合十的许愿,这个时候齐牧可以很贪婪的看他。张景棠的脸被蜡烛的光莹莹的蒙了一层,像个圣洁的天使。
蜡烛灭掉,齐牧去把教室的灯打开,张景棠问他,“不问我许的什么愿吗?
齐牧刮一点奶油蹭到他鼻子上,“不问,大家都讲说出来就不准了。”
张景棠吃一口蛋糕,他凶凶的说,“放屁!”
齐牧笑着说,“行,你想说说吧。只要不是许愿中五百万什么的,我想办法。”
张景棠好突然的问他,“齐牧,你对我什么感觉?”
齐牧表情不变,还是维持着脸上的笑,却不看张景棠,他飘忽的说,“感觉很好。”
张景棠说,“很好吗?”
齐牧点点头重复,“很好。”
然后张景棠说,“齐牧,我有一点喜欢你。”
张景棠的声音仿佛在他耳边炸起一道惊雷。齐牧突然有点耳鸣,心跳速度飙升,他有点狼狈的想捂住心脏。
他知道张景棠在盯着他看,但齐牧却抬不起头来,他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哑口无言。张景棠好坏啊,他说喜欢都还要加上“有一点”的前缀。
张景棠又说,“我喜欢你,我的生日愿望是你做我男朋友。”
“齐牧,帮我实现愿望吧。”
齐牧怔怔的抬起头来,张景棠的脸柔和、平静、漂亮,鼻尖还沾着他刮上去的白色奶油,他咽了咽口水,问他,“喜欢我是一辈子的吗?”
说出这个问题的时候,齐牧凶凶的脸紧张的没有表情,看起来很可怕。这问题也的确可怕,张景棠刚说一句喜欢,齐牧就要急吼吼的绑定他一辈子了。
张景棠没法跟他确定,他犹豫了一下,说,“不知道,只是现在很喜欢你。”
齐牧点点头,说好。然后伸出一根指头又刮掉张景棠鼻尖的奶油,含进嘴里吃掉了,好甜。
后来在一起许多年,齐牧也没再问过张景棠这个问题了,张景棠是只认当下的人,远比他要潇洒。
张景棠不知道,因为他最初的那一下犹豫,让齐牧心里始终没有踏踏实实的安全感。但齐牧这个榆木脑袋不会仗着自己已经对张景棠好的没边儿就去再问一句,“能不能一辈子喜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