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执愣住一瞬,刚想说话,便见虞听晚抬头看向自己。
瞧见那双如含水雾的眼睛,话全哽在了喉咙,盯着她双唇,只想知道她想说什么。
“为什么要让我来?”
虞听晚眼中划过一丝不解。
裴执在不同性子的部信任自己,对他死心塌地。
既然裴执想要张沅绝对的忠诚,今日就更不该带着她来,她是此行的变数。
见他不说话,虞听晚又重复一遍问题。
“你既有那封放妻书,为何一定要我交给张夫人。”
“因为想让张家记得晚晚的好。”
裴执叹了口气,他给虞听晚准备了施恩于新幽州刺史的机会,偏偏她那般实诚。
张夫人感谢她时,她应下便是,何必把功劳都推到他身上。
想起那几声夫君,他神色软和,凑近虞听晚耳畔。
“晚晚这样好,合该受那些官员敬爱。”
魏王管得住别人的嘴,但管不住别人想什么,他自然晓得娶贵妃惊世骇俗,那些视他为完人的部下会在心里,默默把错处归到虞听晚身上,为他开脱。
虞听晚脸皮薄,当年宁愿死在紫宸殿,也不肯跟着他离宫,就怕文人的唾沫星子。
“你说自己不在意后宅那些闲言碎语,不在意文武百官的看法。”裴执神色淡淡,“但我在意。”
“我不止要他们表面上对你毕恭毕敬,待你如待魏王,还要他们在心底敬重你。”
“晚晚,你相信我,史书上你我的名字列在一处,绝不会留下你一丝污点。”
虞听晚怔住,觉得眼前的男人在开玩笑,长安权贵们与其说敬她,不若说是怕她,想要那些重臣的敬重,何其困难。
莫说她先前身份尴尬,就是名门望族出身的贵女,纵使做了魏王妃,也只能任朝臣评判是否符合贤良准则,何来敬重?
虞听晚脸上的怀疑惊愕之色太过显眼,裴执忍不住轻笑一声,“怎么,不信你夫君?”
他云淡风轻道:“拉拢人心而已,我已做过许多遍,身为丈夫为妻子代劳一二,实属常理。”
几句话说完,并无回应。
裴执低头,却见怀中人脸色居然隐隐发白,指尖微颤,像是冻着了。
握住她的手,发觉果真泛着凉意。
他的大氅宽大,将虞听晚整个人拢住,只露出半张脸。
搂着她的手臂更用力些,俯身后下巴抵在她发顶,恨不能将她揉进怀中,有些担忧道:“怎么忽然觉得冷?回去后让府医瞧瞧。”
“不用。”虞听晚摇头,靠在他身上半闭着眼。
他们离开张家时将近申时,待回到魏王府,已夜幕低垂。
马车停下,裴执微微蹙眉,怀中女子手掌温热,但脸色怎么仍旧发白。
他洞察人心惯了,只是在虞听晚这总是关心则乱,此刻仔细端详,发觉她神色倒像忧惧。
也不知怕什么。
想起平阳侯推拒做主考官时说的话,他眉头舒展,自觉找着了原因所在。
“你是不是怕和朝臣来往太多,往后反倒引我不快,连累你兄长?”
见她低头不语,似是默认,裴执喉咙一哽,不知该说什么好,彻底没了脾气。
“往后我给你什么,拿着便是。”
他摸了摸虞听晚的头发,“不必忧虑那些。”
因今日路途劳累,回了关雎院后,裴执命人一早便熄灭灯烛,就寝前,他轻轻吻了下虞听晚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