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朴先生惊得说不出话,脸色愈发难看,一片灰败。
良久,他才叹口气,“想当年,虞信在公主身边时,就屡屡妨碍先王成事,如今,臣时日无多,只盼着能见到主公能成大业那日——”
“孤从未荒废过政事。”裴执打断面前老者,“况且王妃聪慧贤良,岂会有碍大业。”
老者又是一哽,聪慧他倒是信,贤良有待商榷,但裴执把话说到这个地步,他还能如何接,只好应几句,匆匆离去。
虞听晚一人在书房内室,想起方才抱朴先生陡然变了的眼神,一时疑惑,慢慢走到桌案前,低头便瞧见露出一角的册子。
她以为自己还在梦中,眨了眨眼,后退半步,脸颊涨得通红。
身后传来脚步声,虞听晚一回头,便见裴执站在身后。
他脸上毫无尴尬之色,捏了下她红透了的耳垂,“你都看见了?”
“你怎么能看这种东西?”虞听晚想起方才老者的眼神,脸色发白,“抱朴先生方才是不是说我了。”
任裴氏哪个老臣见着这册子,都会觉得她有错。
虞听晚一下眼圈泛红,“他肯定觉得我……”
她抿了抿唇,泪珠摇摇欲坠,“觉得我狐媚惑主。”
裴执没想到她会哭,揽腰将她扯进怀里,擦去她眼角泪花,“怎会?他只说愧对先王云云,哪里提过你。”
裴执含笑道:“莫要哭了,晚晚方才恨不得离我远些,恪守礼数,他哪里会觉得你狐媚惑主。”
“当真?”
“自然是真的。”他信誓旦旦安抚怀中女子,“你别总是瞎想。”
“你不会又骗我吧?”虞听晚半信半疑,“他走前冷眼瞧我,分明是怪罪我。”
裴执沉默片刻,“先王在时,抱朴先生对母亲身边的谋士都不大喜欢,或许是知道你身份,所以才那样看你。”
他叹了口气,伸手捋了下虞听晚鬓边发丝,“晚晚很好,没有人会怪罪你,都是上一辈人的恩怨而已。”
不知道抱朴先生下次来是什么时候,裴执还是叮嘱道:“他脾气古怪,下回瞧见他,晚晚还是离他远些。”
“好。”虞听晚垂眼应下。
裴执肯定是在骗她,虞听晚被骗多了,都能摸出些门道。
他每回诓她,都直勾勾看似真诚地盯着她眼睛,说真话时反倒看别的地方。
裴执今日太忙,往常黄昏时分就能回关雎院,今日竟拖到了夜里。
见虞听晚困了,他起身道:“我送你回去。”
“你政务处理完了。”虞听晚瞧了眼桌案,分明还有一堆折子。
“没有,恐怕得到深夜,等你睡着了,我再回来。”
裴景洋洋洒洒写了一堆东西,从幽州送到他案头,堆得跟小山似的,他本打算明日批复,但明日得去京郊。
“何必这样麻烦,我自己回去就是。”
“不行。”话音未落,裴执便拒绝。
“你这里离关雎院那么近,又不会出事。”虞听晚睁大眼睛,弄不清楚他在想什么,“你既然这么忙,何必再耽搁时间。”
任她怎么说,裴执都没改主意,送她回关雎院后,便坐在内室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