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听晚后退半步,长睫微动。
“令卿,你说过从来不信誓言这种东西,我也不信。”
裴执第一次明白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是种什么感觉。
“再等十年,二十年,你总会明白我不是妄言。”
他的神色太过真挚,褪去了朝堂战场上的伪饰。
可或许是面具戴了太久,就连真面孔看着也像真挚的面具。
“罢了,我们不说这些了,说这些全无意义。”
裴执神色冷然,捏住她的下巴,强逼她看向自己。
他做了那么多,就是想让虞听晚明白他的诚意。
然后,或许她会心甘情愿嫁给他,会倾心相付。
现在虞听晚却告诉他,这一切毫无意义?
“令卿为何这般恼火?”
虞听晚万分不解,她方才并未讥嘲他吧。
“我既答应了做魏王妃,信不信你又有何分别?”
爱不爱你,又有何分别?
裴执有种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一瞬间觉得眼前女子是不是没有心。
或是天生少了情窍,根本不懂何为男女之情。
京郊起了一层薄薄的晨雾,几辆马车向先魏王墓驶去。
裴执坐在车内,揉了揉额角,昨夜被虞听晚几句话气得睡不着。
想把她叫起来折腾,但瞧她睡得香,不知做了什么美梦,嘴角还挂着笑意,比平素温顺许多,便没舍得。
一大早起来时,他眼下淡淡乌青,瞧榻上女子居然比往常睡得沉些,一时觉得果真是个没良心的。
马车停下,裴执一身玄色大氅,下车对赵清道:“姨母,便是此处了。”
不远处便是先魏王墓,城阳公主与裴旭合葬于此。
赵清忽然道:“想到什么事了?今日瞧着心情倒是不错。”
裴执一愣,笑道:“没想什么。”
裴执无数次来过此地,神色淡然地走上前。
赵清祭拜后,站在墓前,忽然叹息:“你居然未见悲伤之色。”
“人终有一死。”裴执蹲下将坟前一株杂草拔去。
“世上无不亡之国,无不死之人,太执着于生死会落入窠臼,变成那等只知求仙问道的昏庸之人。”
“若阿姊在天有灵,听到这话想必会很欣慰。”赵清叹息道:“只是,你连生死都看得开,何必于情爱一道上如此强求。”
裴执一顿,眸色渐凉,轻咳了两声。
“孤不明白姨母的意思。”
“我昨日去见晚晚,你的家仆都说,夫人不可随意见人。”赵清没看身侧青年,只是感慨道:“魏王,追求心爱之人,不是这样的。”
“孤若不强求,恐怕此生都见不到她了。”裴执语气寒凉,“大婚在即,姨母何必再说这些。”
赵清一时哽住,顾虑着张玉书在魏王麾下,没再多言。
回京途中,裴执的马车忽然被拦下。
车夫惊住片刻,才大声道:“袁三公子?”
“臣欲求见魏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