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贤臣,亦是明主之幸,谢谢您,金大人。”遥渺渺有些感慨道,金日磾虽为匈奴人,但一生为大汉殚精竭虑,贡献卓越。汉朝的强盛,除开帝王贤明,何尝又没有贤臣之功。
金日磾诚惶诚恐的道:“李公子谬赞,微臣只是区区一介驸马都尉,愧不敢当。”
遥渺渺犹豫了下道:“若我说金大人将来必会被封侯呢?”
“李公子说笑了,微臣才疏学浅、寸功未立,又是一介匈奴人,如何敢奢言封侯,但求能尽绵薄之力以报陛下之知遇之恩,已是微臣大幸。\"金日磾摇了摇头,虽只当遥渺渺只是在开玩笑,依旧言辞恳切的答道。
遥渺渺转头看向跟在汉武帝后方骑行的卫青背影道:“我曾听闻卫将军当年寸功未立之时,遇到过一个善于看面相的囚犯,那人预言卫将军将来必然得以封侯,卫将军答曰他不过区区一介奴仆,所求不过免于被责打。如今预言成真,已是陛下亲封的长平侯。金大人又何必妄自菲薄?”
“微臣不敢奢望。”金日磾依旧低着头。
遥渺渺本想说自己看到过未来,但转念一想后道:“我也会一点相面之术,不如我们打个赌。我最喜欢这里的甘蔗酒,他日金大人若是封侯,送我一坛甘蔗酒算是相面的酬金如何?”
金日磾认真的道:“若李公子喜欢甘蔗酒,微臣自当奉上。”
“那不要,赢回来的酒才好喝。”遥渺渺打趣道。
“那李公子怕是喝不到这坛美酒了。”
“你倒我坟前也是一样。”遥渺渺随口道,并未在意。
金日磾却大惊失色,慌忙跪俯请罪:“微臣失言,请李夫人恕罪,微臣所言并非此意。”
“听宫人们说金大人最是不懂玩笑,如今看来确实如此,金大人何罪之有呢!平身,赶紧看好马,若是这銮驾乱了,才真要罚你了。”遥渺渺在虚空中将手向上托了下,示意金日磾起身。
金日磾说的是他自己无封侯之日,遥渺渺很清楚,只是转而想到自己这个身躯原来的主人李夫人早逝,即便有一天她的灵魂走后,李夫人能回来,也永远喝不到这坛酒了,突感若有所失道:“金大人从匈奴来,这一路很辛苦吧?”
金日磾似唯恐像刚才一样失言,只敢点了点头。
“如果有知道未来的人告诉你,你将封侯拜相,你也许会奋力向前。但如果那个人告诉你,你未来必将一败涂地,任你如何努力结局都已注定,你还会挣扎吗?”
“长生天决定了每个人的结局都是死亡,但是如何活着是人自己决定的。”金日磾小心翼翼道。
“如果长生天早就决定了你活不成你自己想活的样子,任你如何挣扎都没用,你还会挣扎吗?”遥渺渺追问道。
金日磾闻言转头深深地看着遥渺渺,那是他第一次没有不小心和遥渺渺对视后赶紧低头:“若是此次匈奴来袭,长生天注定了大汉会输,李夫人可会下令让这些将士不战而降?”
“不会,我会与众将士共生死。”遥渺渺笃定的按着腰间佩剑,“可死,不可退。”
金日磾不再直视遥渺渺,低头看着前方马匹道:“只是为了输赢吗?”
“身后是千千万万的黎民百姓。”遥渺渺咬了咬唇,无法去设想史书上五胡乱华是怎样的惨烈,“他们不该生活在匈奴的铁蹄之下。”
金日磾抬头望了望广袤的天际,轻叹了声道:“您也是这黎民百姓。”
遥渺渺哑然,不知金日磾此言何意。
金日磾沉默了片刻才道:“您肯为黎民百姓拼命,为何不肯为您自己拼命?我见您望向众人的眼神皆是悲悯,哪怕是您望着陛下,可唯独没有对您自己的。”
遥渺渺嗫嚅了半晌,却不知道该如何以对。
这对,不是应对金日磾,而是面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