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茉。”林佑安找到了等待着铲子的夏茉。
彼时夏茉已经站在了事发地点，是毛球凭借着出色的能力锁定目标的。
“学长，铲子给我吧。用完了我会洗干净的。”夏茉伸出双手。
林佑安下意识摇头，却又反应过来夏茉看不见。“不用，我来吧，可以快很多。”
夏茉知道林佑安说的是实话，没有强求，只是反复感谢。“谢谢学长。”
林佑安挖土，翻盖，几分钟就解决了。铲子也只沾上泥土，等会拿去冲冲就好。这本来就是刘子尧用来养花的铲子。
“可以了。铲子我等会儿直接拿回去了，不脏。”
“好，谢谢，辛苦学长。”夏茉习惯性点头。
一句谢谢，林佑安反反复复听了好多遍，现在越听越刺耳。“夏茉，有没有人说过你太过礼貌了。”
嗯？夏茉侧目转向林佑安，脸上带上了疑惑。礼貌，不对吗？
她从小受到的教育就告诉她受人恩惠要说谢谢，在出了事之后，这种受人帮助的情况就更多了，她除了谢谢，似乎没有更多的东西可以给别人了。
她口口声声的谢谢都是她发自内心的感激。
林佑安目视前方的视线落在夏茉的发顶，能看见夏茉的侧脸，恬淡静谧。他吞咽几下，最终归于缄默。
“没事，挺好的。”只是他不喜欢谢谢和敬语的您。
林佑安苦笑。
夏茉找了路边的长椅休息，毛球也在夏茉的脚边趴下。
林佑安在离夏茉不近不远的一端坐下，一时之间没有人说话。
最终还是夏茉的一声轻笑打破僵局。
“学长，今天很对不起，其实我今天一开始把你当成另一个人了，还叫错了，真的不好意思。”夏茉突然想起自己刚才情急之下叫的右。
“右？”
“嗯。你听见了啊。你们声音真的很像。”提起右，夏茉放松了不少，眼睛懒洋洋地眯起，脚一前一后地晃着，难得显出一点孩子气的娇俏。
“他是你的朋友吗？”林佑安的目光落到了夏茉的脚尖，随着夏茉的摇晃移动着。
他暂时不敢看夏茉的脸，即使夏茉看不见，对上夏茉的眼睛他仍会觉得心虚。
“嗯。朋友，好朋友。”夏茉补充强调。
林佑安没问下去，足够了。
接着又是长久的沉默。
“夏茉，很冒昧，我想知道，你的眼睛......”林佑安的声音很轻很小，表达的意思也是只言片语。
作为右刚和夏茉认识的时候，他将夏茉当成易碎的玻璃，处处小心，不敢过问夏茉的经历，不敢触及任何有关视觉的话题。
导致他至今不知道在夏茉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或许也没有其他人知道。
夏茉摇晃地双腿停顿了一下，复又摇晃起来。
“很正常，总有人会好奇。我这个不是天生的，是后天出了点小意外。”
夏茉歪头，“你想听吗？”
“想。”
夏茉有点惊奇，以她对这位学长的认知来说，这位学长是个很守礼温柔的人，没想到好奇心这么重。
不过也没什么，不过是一个故事而已。
“经历蛮简单的。就我一次放学回家的路上，看见一个小妹妹她快被车撞了，她还傻愣愣站在路中间，当时身子和脑子打了架，身子直接冲了上去。”
夏茉这时候还能开个小玩笑，好像这些对她来说没什么大不了的。
“从医院醒来后，我就看不见啦。当时可难过了，哭了好久，不过唯一值得高兴的是，我也听到了那个小妹妹的消息。
那个小妹妹只有皮外伤，没有大碍，包扎了一下就活蹦乱跳。”
夏茉想起来当时自己突然放松下来的心，也为自己的失明找到了安慰，她的眼睛换了一条命，似乎还挺值。
“然后呢？”林佑安的声音放到了最轻，唯恐惊扰夏茉。
“然后，那个小妹妹的妈妈带她来看我了。”
“道谢吗？”
“这倒不是，她当时说了”夏茉皱着眉思索了一会儿，想着那些话是怎么说的。
“哦，她说，她家孩子本来在路上走的好好的，根本不会被车撞，我莫名其妙冲上去，害她孩子受了皮外伤，她大人有大量就不问我要医药费了。同样，这件事错在我，她是不会赔给我一分钱的。”
夏茉耸耸肩，她只记得这些了。还有好多话，她当时脑子昏昏沉沉并没有听清。
她还记得的只有这些话和那个小妹妹呜咽的哭泣声，那哭声随着她妈妈的话语越来越大，也越来越清晰。
她那时好像也哭了。
林佑安的手在夏茉平淡的叙述中攥紧了，青筋毕现。她们怎么敢的，她们怎么可以这样。
愤怒和心痛侵占了林佑安的心智。
他不知道夏茉是如何挺过这些的，仅仅是只言片语他都觉得难受。
悲凉和无力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