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秋觉得,她既然来到了这个世上,有了越来越高的地位,那总要做出点什么,心里才能得到安宁。
她马上就要有第四个孩子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多做些善事也就能给孩子多积点德。
一切都很顺利,周隆被秦隽打怕了,这两年来都没敢有动静,躲在京城享受着荣华富贵,而井恪的动作不小,先是挥师北上,打下了山西,接着派井麒给秦隽发来了消息,想和秦隽联合打下雍州和荆州,打下这两个地方后,两家平分地盘。
荆州往南就是巴陵三府,因为南方赈灾一事,秦隽在巴陵三府民众中声望极高,十户人家有五户都立有秦隽的长生牌位,若秦隽得了荆州,那巴陵三府就是秦隽的囊中之物。
井恪觉得,无论如何秦隽都不会拒绝这个提议。
“二姐夫,你意下如何?”井麒笑着问道。
因为井麒算是自家亲戚,秦隽在后院安排了酒席给井麒接风,未秋也捧着肚子出来作陪。
“你媳妇怎么没来?”未秋问道。
“我哪来的媳妇?”井麒撇撇嘴,“我还是光棍一个呢!”
未秋愣了一下,觉得再继续这个话题,井麒难免要拿六月说事,便笑着问道:“那我父亲身体还好吧,前段日子接到他的信,说周密和大姐来投奔你们了。”
“是啊!”井麒说道,“大姐来了之后,大伯父就彻底放下了心,他说他唯一牵挂的就是你了。”
秦隽摇头道:“周隆此人心胸狭窄,刚愎自用,他的皇位坐不久的。”
井麒赞同的说道:“他几个儿子斗的很厉害,为争太子之位,互不相让,听说他们要带几十个侍卫才敢出门。”
“斗的他断子绝孙最好!”未秋没好气的说道,要不是周隆,姜泽至于被掳到京城,背了一世骂名吗?
井麒嘿嘿笑笑,觉得几年未见,二姐还是一如既往的彪悍。
酒过三巡,叙完了旧,井麒问道:“那联合打雍,荆二州的事..没问题吧?”
秦隽说道:“雍,荆二州粮草充盈,兵强马壮,不是那么好打的。”要是好打,那么大块肥肉放在那里,早被井恪给占了,怎么可能分他一杯羹?
未秋也说道:“事关重大,我们还得考虑考虑。”
“还考虑什么啊!”井麒喝多了酒,本性暴露无遗,跳起来嗷嗷叫道:“二姐姐,好姐姐,别考虑了!求求你和姐夫了!给个面子吧!上回大哥叫我来跟姐夫结盟,盟没结成不说,还把姜大哥给弄到周隆那里去了!要不是大伯拦着,我大哥非打死我不可..我不管,你要是不同意,我就不走了!这回的差事要是再没办成,我哥肯定不要我回去了!”
说罢,醉红了脸,喝大了舌头的井麒脱了鞋,直挺挺的躺到了门口的地上。
“你都多大了..”未秋简直无语,“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没长进啊!我要是你哥,我也揍你..”她算是明白为什么井恪总是一脸的冷淡骄矜了,都是被这个蠢弟弟给逼的!
井麒翻了个身,面朝未秋,笑嘻嘻的说道:“揍吧,不管怎么揍,姐夫能同意联盟就行!”
秦隽忍不住笑了,挥手道:“同意,你赶快起来吧!”
未秋看向了秦隽,还未开口,秦隽就握住了她的手,轻声说道:“我自有主张,你放心。”见他这么说,未秋便不再说什么了。
躺在地上的井麒幸福的笑了。
临近傍晚的时候,醉酒的井麒终于醒了过来,他拖着沉重疼痛的脑袋钻出被窝时,发现窗外有火光,烤肉的香味直往他鼻孔里钻。
他出来后,看到院子里摆了几张案几,秦隽带着未秋和孩子们用铁炉子烧炭烤肉。
“二舅舅起来啦!”茜茜先热情的打了个招呼。
秦衡笑眯眯的看着井麒,笑而不语。
井麒心中暗骂,小屁孩,别以为老子不知道,你心里铁定还骂老子是乌龟儿子呢!这事没完!
“二舅舅睡到现在吗?”秦毅问道。
“是啊,都怪你爹娘非得让我喝..”井麒还没说完,就瞧见秦毅叹了口气,不赞成的看着他,责备道:“二舅舅怎么这么懒啊!”
井麒被秦毅打击的体无完肤,讪讪然笑了,摸着秦毅还没长长的头发,深沉的叹了口气,说道:“大人的事,你们小孩子不懂!”
秦隽这会儿上烤好了一块鹿肉,用匕首切好了,放到了未秋的盘子里,拿小竹签插起一块,吹了两下,送到了未秋嘴边,笑道:“你尝尝。”
“太油了!”未秋皱眉说道。
秦隽看了看手里的肉,又重新插起了一块,说道:“这块都是瘦的,你吃这块。”
井麒啧啧两声,厚着脸皮坐到了未秋旁边,伸手拈盘子里的鹿肉吃,对秦隽说道:“姐夫,之前我都不知道,你手艺这么好啊!”
秦隽懒得搭理他,继续给未秋喂肉吃。
“你们俩都老夫老妻了,还这样腻歪!看着你们两个,我都吃不下去肉了!”井麒继续说道。
未秋把盘子从井麒跟前端了过来,放到了秦隽面前,摇头说道:“他这是光棍时间长了,思想都扭曲了,看什么都不顺眼,看见成双成对的就羡慕嫉妒恨,我们不跟他一般见识。”
秦隽看了眼依旧风流潇洒的大龄剩男,点头道:“夫人说的是。”
井麒内心很暴躁,看着这对当众秀恩爱不害臊的夫妻,忿忿然嘟囔道:“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未秋见逗的差不多了,笑道:“你也老大不小了,怎么不找个媳妇?”
井麒笑了笑,迎着夜风伸了个懒腰,说道:“原本我嫂子给我说了几个,后来吧,我觉得有媳妇管着太拘束了,一个人自由自在,挺好的。像姐夫这样的,人生少了多少乐趣啊!”
未秋笑着拍了下井麒的脑袋,觉得这孩子是真的长大了。不知道是不是井麒和井昭在一起时间久了,说话行事,举手投足间都有了井昭风流不羁的影子。
也许若干年后,井麒就会成为一代风流名士。比起井昭,井麒少了那份家族和亲情的束缚和羁绊,井麒会比井昭活的更洒脱。
井麒走后,秦隽和井恪秘密通了几封信,约定了在九月初,也就是收了秋粮之后,两军联合攻打雍,荆二州。
就在秦隽暗地里练兵,准备开战时,卢氏病倒了。
原本是未秋听仆妇说卢氏这些日子吃的越来越少,便想去看望卢氏,却被卢氏拒绝了,卢氏让守门的仆妇跟未秋说她没事,未秋还怀着身子,万一过了病气就不好了。
未秋只得跟秦隽说,让秦隽另外派了大夫去诊治卢氏。
这一诊治不要紧,大夫竟然得出了卢氏命不久矣的结论。
秦隽大惊,连着派了三个大夫去给卢氏诊治,得出的结论大同小异。
“怎么就突然病的这么厉害了?”未秋惊诧的问道,“前些日子还好好的啊!”
大夫说道:“老夫人的病不是一天两天了,几十年沉疴累积到今天已经是油尽灯枯,药石无效,老朽无能,只能开一些调养的方子,尽力延长老夫人的寿数。”
送走了大夫,未秋心里十分难过,卢氏对她,对孩子还是不错的,这些年相处下来,早处出了亲情,如今乍闻她就要不久于人世,实在难以接受。
“都怪我不好!”未秋重重的叹道。
秦隽心里更是自责,他搂着未秋摇头道:“怪不得你,母亲大约是不愿意给我们添麻烦..是我这个做儿子的不好,竟然不知道她身体都这么差了。”
卢氏嫁到秦家四房,先是饱受公婆苛待,又遭受了无后和丈夫病逝的打击,她又是老实胆小的怯懦性子,这些年来抑郁成疾不足为奇。
“你去看看母亲吧。”未秋叹道,“她不愿意见我,是体恤我怀着孩子,我不能辜负了她的好意,你别告诉母亲她身子不行了,问问她有没有什么未了的心愿,我们能办到的话就帮她办了。”
秦隽点点头,随后就去了卢氏那里。
此时已经入夜,卢氏正在仆妇的伺候下洗脚,秦隽过来时,正好看到仆妇们给卢氏擦脚。烛光下,卢氏的脚青筋暴露,骨节突出,瘦的不成样子。
秦隽的心像是被一只大手狠狠捏了一下,疼的红了眼眶,怪不得卢氏这段日子没有出门了,怕是走路都困难了。
“母亲。”秦隽调整了情绪,微笑着上前扶住了卢氏,伺候她在床上坐下,给她盖上了被子,坐在了床边。
卢氏笑道:“你怎么这么晚过来了?未秋睡了吗?她还好吧?”
秦隽点头道:“挺好的,刚才睡下了,她挂念着你,让我过来看看你。”
卢氏问道:“你怎么请了那么多大夫给我看病?叫人家知道,该说我金贵了!”
秦隽笑着握住了卢氏瘦小的手,说道:“您是太守府的老太太,放眼整个山东,论金贵,您是头一份的,谁敢说您一句不是?您放心好了,人家大夫也说了,您这是苦夏,好好调养,过了这段时间就好了。”
“你们不用担心,我这是老毛病了!”卢氏笑道,“人上了年纪就这样,谁没个腰酸背痛,脾胃不调的?我就是怕你们担心,才不让她们跟你们说,结果还是让未秋给知道了!”
“您是我们的母亲,我们不担心您还能担心谁?”秦隽说道,“我这段时间没什么事,带您出去走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