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这日巳时正,何家二太太带着家中女儿到了齐家门口。
苏桃出了院门迎接,门口停着一顶青布小轿,一年轻的女使打着帘子,从里面出来一位二十七八岁的妇人和一位七八岁的小娘子。
小娘子应该就是元夕那晚苏桃从歹人手中抢回来的,只不过那天灯火昏黄没有看清楚。
这妇人面皮白净,细眉凤眼,嘴唇微薄,通身透着一股世家妇人的端庄大气。
她穿了一件天青色的云锦长褙子,梳着矮髻,插了两朵并蒂的樱草花,装扮很是素雅。
不用猜,苏桃就知道这位一定是何家的二太太了。
她缓缓走下台阶,躬身对着何二太太道了个万福。
何二太太拉着女儿回了苏桃个万福。
苏桃笑着转身让开路,招呼她们:“二太太快屋里请。”
一行人说说笑笑,进了正房堂屋。
堂屋里,长条案的东边放了一个瓷熏炉,点燃的御赐熏香正冒着氤氲的香气。
何二太太进了堂屋,赵氏也站起来相迎,她笑盈盈对赵氏行了一礼,“太安人万福。”
赵氏回了她一礼,忙招呼着她落座。
何二太太拉着女儿坐在了东边的次座上,后面跟着她们来的两个女使捧着两个盒子放到了堂屋的八仙桌上,然后规规矩矩地退到了堂屋门外站着。
一个梅红漆匣,一个黑漆木匣。
里面是什么东西,苏桃也不知道,她还是客气地说:“怎好让二太太如此破费。”
“谈不上破费,一盒福隆斋的点心果子,一盒女儿家用的胭脂香粉,不过是些粗鄙之物。”
粗鄙之物只是何二太太的客气之言,胭脂香粉的行情苏桃不懂,可是福隆斋却是知道的。
福隆斋开在西大街上,一盒点心有的都要十几贯铜佃。
正当苏桃不知该如何接话的时候,翠丫送了茶水进来。
苏桃忙招呼何二太太吃茶。
何二太太浅啜了一口茶水,开口向苏桃道谢:“元夕那日,多亏了安人仗义出手,小女才能安安稳稳地留在身边。”
苏桃客气,“举手之劳,不必放在心上。”
“不瞒两位安人,我何家孙儿辈里就这么一个女儿,她翁翁婆婆当眼珠子一样的疼着,若是她有个万一,那真是如在老太太心上生生剜下一块儿肉来。多亏了安人,我家中才免遭变故。”
赵氏附和地点头,她想若是云姐儿遇了这事儿,她或许得心疼地死过去。
何二太太说着,把她身旁的女儿推了出来,“盈姐儿快给安人磕个头。”
这可使不得,苏桃忙站起来扶住了要下跪的盈姐儿。
“二太太言重了。”苏桃扶住盈姐儿,细细打量了几眼,长得干净,斯文秀气。
苏桃没让盈姐儿下跪,盈姐儿还是蹲身向苏桃行了一礼,“多谢安人相救。”
盈姐儿不过跟云姐儿这般大,苏桃见了她欢喜,拉过她的手说:“盈姐儿怪招人喜欢的,不必言谢。”
盈姐儿回到何二太太身边乖乖坐下,坐在对面的云姐儿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看。
小娘子跟云姐儿的年龄差不多大,云姐儿还没有同龄的玩伴,她见着盈姐儿就想跟她亲近。
可惜,盈姐儿一直乖乖坐在她娘身边,不给她回应。
何二太太来了这么一会儿也看明白了齐家。
齐大人是贫寒农家子出身,他家女眷自然皆是出自农家。
可是她们并没有过度卑谦,而是有礼有节,从容自若。
她们是过来感谢苏桃的,于是便又拿苏桃向宿州捐粮的事,夸赞了她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