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时迟那时快,金网陡然收缩,再扩张数倍,将数十肉身炼作一团绿火。这绿火如心脏般跳动,完全遮住归墟幻壁,火团周遭间或喷出火焰,都燎成一只焰色鲜亮的胳膊,或紧握成拳,或五指大开。火手所到之处冰雪极速消融,若草木触之,更是飞灰烟灭,不留痕迹。
六蛟上君对茑萝仙子说:“好狠毒的阵法。她这是将自己和那许多弟子的形神合一,依奇门术数之道焚化而成。那绿火一定五行俱全,非气盾可挡。就连你的烛阴璧恐怕也……”
茑萝仙子不等六蛟上君言尽,朝天枢道长和李冬寻说:“两位掌门,我师姐已发了疯,连性命也不要了。你们可有什么应对之策?”
李冬寻道:“花禅婆擅用奇门阵法,我们白泽观又不通其中道理,我能有什么应对之策?若是寻常奇门阵法我还可以硬闯强破,花禅婆在这栖霞谷中耕耘三百年有余,单靠强攻,怕是行不通的。”
天枢道长说:“不错。我们现在捆在一条船上,除了相信六蛟上君,还能有什么法子?”
六蛟上君说:“花禅婆不惜牺牲自己炼化此法,我一人是无法破解的,除非,不言师太与我合力。”
不言师太冷笑道:“我与你合力?单云岐,我夏侯丹此生最大的敌人便是你,你竟要求我与你合力?”
不言师太说话的空当,众人足下的冰层已有分崩离析之势,同时间谷内地动天摇,众人需略施法力才可站稳了。
赤眉药仙劝道:“师太,你与六蛟上君怨深仇重不假,可是眼下我们困在此处,若不想法子破开花禅婆的阵法,大家都要死在这儿。”
李冬寻闪开一只火手,道:“不错,我们既已铸成大错,现在每走一步都不可意气用事。天下最通奇门术数者,非你们二人莫属。大家也不必在意那些陈年恩怨,只管解决眼下困局要紧。不言师太你苦修多年,难道竟甘心死在这栖霞谷?”
不言师太本不是贪生怕死之徒,只是大家你一言我一语,便叫她动摇了。世人都说相益则亲,相损则疏(笔者注:此典出自《鬼谷子·谋篇》),实在是至理名言,天底下没有永远的友朋,自然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是这道理过于市侩,对于仙门正道,不被逼至绝境,是断不肯饯行的。然而六蛟上君到底低估了花禅婆,纵有不言师太相助,他好一番计算,竟不得其门而入。那绿色火团越来越大,喷出的火手起先不过一仞见方,此刻已阔至一丈有余。顾乘风想起寒掌冰姑,四下寻她不着,施法鸠尤神剑,跟着剑身总算找到寒掌冰姑。他问:“这究竟是什么法术?”
寒掌冰姑躲开一根绿火欢腾的手指,道:“你们不可能逃出去的。”
“你但凡知道些什么,能否告诉我?你还有大好前途,定不愿枉死于此。六蛟上君和不言师太都是奇门高手,兴许得你点滴提醒,便可破你师父法门。如此,我们便有救了。”
寒掌冰姑道:“没用的。我曾听师父提过此法。欲炼此法,需将形神尽化翠焰真火,一旦施法,再无后悔余地。按师父的推算,三十六人合阵便有希望以真火填满栖霞谷。她方才炼法,几乎用尽了谷内弟子,远不止三十六人。不出两个时辰,这翠焰真火布满栖霞谷,你们都没有活路。”
寒掌冰姑话音才落,一只巨掌打来,把寒掌冰姑和顾乘风都吓了一跳。二人各自翻身腾跃,让开火掌。顾乘风道:“我总相信天无绝人之路。冰姑,你帮我们一把。”
寒掌冰姑道:“我若帮你们破解此法,岂非叛徒?”
顾乘风一怔,随即冷笑道:“你不想背叛你师父,我再理解不过了。可是你只需原地不动,一旦为绿焰所染,必死无疑,你为何再三躲避?”
寒掌冰姑不知如何作答,并不说话。顾乘风又道:“你躲避焰气,因为你不想死!你不想死,因为不值得!”
寒掌冰姑踟蹰着,避开顾乘风的目光,丢一句“我想不想死与你何干,你且担心你自己”,这便遁去身影了。
六蛟上君和不言师太在烛阴玉璧中躲了片刻,始终算不出花禅婆这法术玄机何在。二人索性飞出法器,将算计所得告诉众人,以集思广益,更得破解之门。其实算了这许久,二人只算出花禅婆这焰阵与栖霞谷本身大有关联。焰阵渐次膨胀,正是以栖霞谷为根据,方位、形象彼此呼应,只要知道栖霞谷各方位的卦面布局,再算焰阵的罩门便容易了。然而栖霞谷依山势而兴,又经花禅婆三百年精进完善,要悟出栖霞谷各方位的卦面,却大有难度。
不辞仙姑由两只火臂间穿过,飞上高处,问道:“姊姊可试过以音律之道破法?”
不言师太说:“我和单云岐都精通音律,自然不会放过这焰阵每一丝声响。可是我们反复听,来回试,却找不出其中规律。”
天枢道长携着玉衡道长,躲开一面火掌,说:“我也听得仔细,焰气爆裂之声似有些微妙变化,但是一路听下来,实在参不透其变化之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