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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96(1 / 2)

顾乘风还未听出其中名堂,那动静陡然大了,好似回潮的破鼓发出闷响,又似极远的雷声回荡山谷。这声响别无方位,一忽儿来自左边,一忽儿传自头顶,转着、跳着、滚着,顾乘风使尽浑身解数也未能弄清这声响的源头。只是他隐隐感觉,这声响来自一个巨怪,所以挪移不定,是那怪物正伺机而动。他如此思度着,双手各行三清指诀,将天罡猎月檠和无尘剑化于手印之中。

电光火石的功夫,密穴忽然摇晃不止。顾乘风垂头闭目,小半真元聚于听宫穴。只听一声巨响,密穴右侧蹿出一只怪物,将穴壁轰得粉碎。顾乘风已由耳力探知那怪物的方位,抛出二宝,随即遁影而退,至两丈开外现身。

顾乘风并不知晓,眼前的怪物也是玉魄冰虻,只是它为雌体,水中无影无形者为其雄体罢了。玉魄冰虻雄虫寿期极长,雌体寿期一年,产足九枚卵便与穴壁融为一体了。九卵孵化为幼体,幼体便以密穴内的藤蔓为食,直至结蛹之际,九虫便自相残杀,胜者活命,败者为食,直至七虫毙命,唯余两虫,斗争方止。这两条幼虫各作茧化蛹,必是一雄一雌。雄虫回水洼生息,雌虫则留守密穴,九九八十一日后雌虫便冲入水洼,选中九条雄虫,与之交合受孕。

顾乘风起初单知这怪物体型巨大,只是二宝与之搏斗,法光耀目,实在看不明晰。待天罡猎月檠和无尘剑败下阵来,返向他百会穴,他才借穴壁上的荧火看清那怪物的模样。周身光亮,形若牛虻,单那乌溜溜的复眼,两人去抱也有些勉强,更不要说它坚硬的翅,长达两丈,翅面又有纤毛,恐为毒刺,翅脉金光流闪,正是其元气之根本。寻常怪物遇了天罡猎月檠和无尘剑,能侥幸逃脱已有几分能耐,此怪轻易斗败这两门法器,足见其法威了得,需智取方有胜算。

顾乘风化无尘剑为一只雄鹰,跨坐其背,再将天罡猎月檠扩大百倍,一时间,那天罡猎月檠法光亮如烈日,玉魄冰虻也为其光芒吸引,足肢稍一使劲,扑向天罡猎月檠。顾乘风看准时机,行五品莲花印,自玉枕穴放出血影流珠。二十八颗珠子化作二十八团炽焰,全迫不及待,攻那怪物双眼。

顾乘风不敢大意,将全身血魄凝至印堂,再行白鹤指诀,炼出二十八股阴阳和合的真元,自手印导出,灌向那飞舞的炽焰。玉魄冰虻倒无半点慌乱,一面伸出口器,对付天罡猎月檠,一面释放翅面的纤毛,反攻血影流珠,此外,它又自尾窍射出千百拳头大小的雷珠,颗颗都朝顾乘风头面攻来。

单说它那口器,长达一仞,青绿磷光闪烁不定,自有一股强韧的纯阳真元不时喷薄而出,扑向天罡猎月檠。至于翅面的纤毛,才将触及炽焰便融作浆汁,将那炽焰裹得严实,随即寒气蓬勃,迫使血影流珠现出真身。顾乘风已由这怪物的形容举动猜出它与水洼中无影无形的怪物颇有关联,于是躲闪雷珠之余,他将指头掐破,朝玉魄冰虻弹出血滴。

血滴元气饱满,直奔玉魄冰虻大张的翅膀。撞击处火星四射,那半透的翅面略染血雾,血雾又变为磷光,片刻功夫化作乌有。玉魄冰虻非但毫发无损,此刻竟如得神助,身子凌空一转,汇聚一团至阴至寒的真元,只将翅膀一扇,那真元便裹住翅面的纤毛,扫向顾乘风。这纤毛受真元驱驭,更是威力非凡了,顾乘风闪避不及,无尘剑捱了一击,登时现出真身。顾乘风跃空翻转,接过无尘剑,凝神聚气,送出剑身,随即行玄武指诀,施混元大法。

依顾乘风揣测,这怪物虽不惧怕人血,恐怕也如那水中无形的怪物一般,是靠寒阴之物为食的。既如此,若以至寒至阴的真元炼出毕方凌云瘴,不以瘴气伤它,反以此瘴为饵,诱之贪食不止,兴许如此一来,竟有降服它的机会了。这样忖度着,顾乘风遂以玄武指诀凝聚阴寒真元,随即抟身飞至密穴顶部,右臂急展,左手行白鹤指诀,将那真元依毕方凌云瘴法门炼作一股紫烟。

天罡猎月檠真元所剩无几,此刻缩回原形,折返顾乘风身侧。顾乘风借势将他才将炼化的紫烟导入天罡猎月檠,随即收回无尘剑和血影流珠,再施分光六阳大法,将自己肉身分作九块,各炼作一只翠鸟。

就在顾乘风作法的空当,那玉魄冰虻已振翅飞来,一头撞向天罡猎月檠。霎时间紫烟漫溢,将玉魄冰虻团团包围了。自玄牝子创出毕方凌云瘴,他也只以此瘴困杀敌人,绝未料到此瘴若得以妙用,竟有饲喂妖怪的功用。顾乘风此举自然冒了险,万一玉魄冰虻未贪食烟瘴,他许多真元白白浪费不说,再要应付此怪,纵然聪敏如顾乘风,一时半会儿也难寻门路了。难说这是运气使然,还是顾乘风素日里精于道法参悟,多少有些必然之理,总之那玉魄冰虻一入毕方凌云瘴,竟泻了真元,丢了攻势,全然沉湎其中,莫可自拔了。

顾乘风原做了两手打算,若玉魄冰虻未受诱惑,他便以翠鸟之身攻其复眼,同时借无尘剑之法,尽量收回紫色烟瘴,返化真元,以期突破。这会子玉魄冰虻斗志全无,倒替他省了气力。他索性把血影流珠炼作一张金丝网,裹住那紫色烟瘴,旋即遁入天罡猎月檠,继续前行。

飞了半盏茶功夫,密穴逐渐收窄,穴壁荧火也稍微稀疏了些,荧火间隙又生出蕨草来,一丛丛探着,根茎叶皆为雪白,寒气森森。顾乘风察觉周遭环境略有异变,遂现出真身。

这时他才发觉密穴之内气温骤降,连呼出的气息也凝作白雾了。恰在此刻,他听见一阵闷响自身后传来,回头望去,只见白茫茫一片寒气,目力所及仅在十丈之内。他断定那身后的异响来自玉魄冰虻,想来紫瘴中的阴寒真元已叫玉魄冰虻吞噬殆尽,它又追上来了。

顾乘风只得遁光而行。正因飞得极快,顾乘风感觉前后左右尽是雪白,一时间也难分白中细节层次了。他只发觉穴壁上的雪白蕨草渐次密集,渐次高大,甚或生出长达一丈的茎干,几成蕨林。穿过蕨林,身后的响动越发近了。顾乘风聚气凝元,遁飞之快,已近其极限。然而他顾此失彼,一心防着身后的巨怪,未料身前已是死路,竟一头撞断一根冰柱,险些撞上密穴尽头的石壁。

那折断的冰柱高达三丈,直径一米,折断的瞬间,将其周边细长的冰柱也震断了数根。顾乘风顾不得伤痛,起身四下盼顾,却见那密穴尽头的石壁上爬满了雪白蠕虫。他飞向石壁,仔细查勘那蠕虫。

说它是蠕虫,却分不出头尾,多数半尺长短,也有接近一尺长的。顾乘风担心虫体有毒,放出无尘剑,以剑锋探之。不料剑锋才刚挨上蠕虫,那虫体竟蹿出幽蓝火苗,又嗤嗤作响,眨眼功夫便没了踪影,只在石壁上灼出一片血红印记。

顾乘风凑到跟前,仔细打量那血红印记,竟在印记当中发现两个大篆文字。他喜出望外,忙朝半空送出无尘剑,行九色莲花印,使其自旋而舞,与石壁上的蠕虫悉数碰触。如此,蠕虫逐个燃烧,在石壁上留下千余印记,几乎将石壁铺满了。

顾乘风退后数丈,试图看清那石壁上的文字。右面起行并不完整,单现“亨、利、贞”三字,二行书“初九,潜龙,勿用”六字。他粗略扫过那石壁上的文字,喃喃自语道:“莫非这《周易》经文,竟是上仙所镌?”

他正心生疑惑,一时忘了身后赶来的巨怪,待那巨怪的响动灌耳如潮,他才陡然回神,急忙忙汇聚真元,将三样法宝化在印堂,为一场恶战绸缪。那玉魄冰虻还未靠近,翅膀便将寒气扇作疾风,朝顾乘风面颊扑来了。一时间霜飞雪舞,连高低错落的冰柱也好像在风中晃悠起来。然而玉魄冰虻刚在眼前闪现,顾乘风身后那铺满文字的石壁忽然赤光大放,竟向玉魄冰虻发起了攻势。那玉魄冰虻受赤光照拂,顿时尖叫不止,扑着翅膀,把纤毛一排排打出去。

顾乘风看出玉魄冰虻此刻已使出浑身解数,纤毛锐不可当,寻常气盾怕是难以抵御了。他才将释出天罡猎月檠,欲把其炼作八卦镜,却见那纤毛逆光而行,竟与赤光互生火花,飞出两三丈已如强弩之末,法威所剩无几了。再看那玉魄冰虻,浑圆的复眼略显干瘪,翅膀更是千疮百孔,六只纤长的足原本漆黑锃亮,现在却渗出荧光闪耀的血液,鼓着劲,颤抖不已。

顾乘风回头仰望那石壁,这才发现石壁上的红色印记全浮出壁面,渐呈扩展之势,彼此叠合、掩盖,文字笔画早看不出来了。只听一声惨叫,顾乘风顿感背后凉意来袭,循声一望,那玉魄冰虻已四分五裂,头、足、翅、腹各奔一处,爆裂之势鼓起一团气浪,将顾乘风推至五丈开外,离那石壁不足两丈了。

顾乘风立稳双足,又听石块崩裂之声,回身一看,却见方才铺满红色印记的石壁转作灰白。那石壁裂纹丛生,又显出冰晶的质地,裂纹如灵蛇奔游,眨眼功夫便爬得满满当当。顾乘风还未回神,那石壁轰然垮塌,露出石壁后头浓稠的烟瘴。烟瘴里探出一把柔丝,色泽寡淡,动势曼妙,像极了沉水的浓墨。顾乘风抟身退去数丈,未及落地,便叫这柔丝裹住身子,托在半空了。他放出无尘剑,将那柔丝劈开,再腾跃两丈之高,持剑反攻那柔丝。柔丝登时收拢,拧作一根软鞭,软鞭扫向无尘剑,若非顾乘风指力过人,无尘剑已叫那鞭子扯去了。

顾乘风自知那软鞭罡气勃然,单使无尘剑并不能将其降伏,索性放出天罡猎月檠,再以落英神功合二宝为一体,炼作一只豹头蛇身的巨怪,与那软鞭搏斗。

双方皆以柔克刚,彼此攀缠,在这密穴内翻滚击撞,好不热闹。顾乘风以七宝骞林指诀输真元于法宝,加以驱驭。那豹头蛇身巨怪正要吞下软鞭,却见那软鞭骤化烟尘,同时赤光璀璨,疾速扩张。顾乘风忙闭目凝息,以天眼指诀辨位别物,再行请神指诀,将二宝分离,天罡猎月檠炼作一口金钵,飞出烟尘之外,无尘剑则化银蛇,口吐寒瘴,将那烟尘凝固,再由金钵吸纳其中。

如此这般,烟尘尽入金钵,那金钵却颤抖不止,难于驱驭了。顾乘风刚要引无尘剑前去襄助,却见那金钵轰然开裂,原形复现,与此同时,由那金钵内逸出百余冰锥,全赤光忽闪,于半空汇合,渐成一把长约一丈的宝剑。那剑柄似黄铜所铸,却有紫光流转,剑身银白如霜,却见血红流彩沁于剑刃,好不夺目。剑鞘偏现出温润玉质,周身阴刻饕餮纹饰,刻纹之中似有朱红隐光跃动。那剑身一入鞘,剑鞘周身的隐光顿时凝于剑柄处,忽而紫红,忽而橙黄了。

这会子,由那原先石壁后的烟瘴中传来灵毗上仙的声音:“小子,这鸠尤神剑已为你所降,从今往后,你便是它的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