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樱如此安排,自有她的道理。一者,病魔为六合擎天伏魔瘴所创,狄樱本应亲自拜访桃花谷,为他盗取鸠蓝神水,以示盟友之谊。她既不能亲临,遣出元坤子、九头翁二妖似有敷衍塞责之嫌。把五麝神鼎交给元坤子,添了三成胜算,才多少显出诚意来。二者,烛阴玉璧、五麝神鼎若论及法威,自然是不相上下的,丢了哪个,狄樱都心疼不已。此次灵虚子主动上门,与狄樱合作攻袭灵蛇堡,她因驯服了元婴珠,实有九成把握。最要紧的是,她又可夺回烛阴玉璧,又不必承担得罪天魔的风险,是再划算不过的事。再观元坤子那头,万一她失手丢了五麝神鼎,仙界中人又无人知晓催动神鼎的法门,自然无人做得来五麝神鼎的主人。失而复得有一次,狄樱是有信心再来一次的。可是稳操胜券夺回烛阴玉璧的机会,若错过这一回,便不知还要等几多年了。
总之翌日清晨,元坤子和九头翁便离岛前往太行山桃花谷,至晌午,狄樱和灵虚子方才出发。快到赤兔峰,狄樱对灵虚子道:“我还以为醉仙姑得罪过三修和尚,你同三修和尚是朋党哩。”
灵虚子道:“三修和尚与醉仙姑的确有些宿怨,不过他们也算不上敌人。退一万步说,就算三修和尚跟醉仙姑是敌人,我跟三修和尚也成不了朋党。当年醉仙姑窝藏三修和尚的弟子,三修和尚自知不敌醉仙姑,便唆使我同他一道前来赤兔峰要人。醉仙姑自然不肯交人,我们大斗了一场。依我看,这于三修和尚本来是小事一桩,却不知怎的,后来还惊动了人魔。”
“那又如何?”
“半年后我偶遇人魔和杜枭娘,那人魔好不客气,冲着我劈头盖脸便是一顿恶骂,又说我们天魔门第横行霸道,又说我从中作梗,挑唆三修和尚和醉仙姑的关系。从头到尾听下来我算是明白了。那三修和尚当初可是求我同去灵蛇堡的,我随他去,虽也有些私心,到底也帮了他的忙。他不谢我也罢了,竟在他师父跟前胡说八道,责任全推与我,他倒成了受害人。你说,这般一味利己之徒,我怎能与他为伍?”
狄樱垂脸一笑,说:“你现下想栽赃给三修和尚和杜枭娘,聪明如你,恐怕不会主动去做人证。那么你这栽赃陷害,该如何成事呢?”
灵虚子道:“仙子大可放心,我们联手杀了醉仙姑,我自然会在灵蛇堡内布置一番,留下些许证据。”
“愿闻其详。”
灵虚子睄一眼司空徒,司空徒领会了灵虚子的意图,打怀中掏出一枚华胜,周身紫铜鎏金,嵌着九枚泪珠状的红玉,好似孔雀尾翎。灵虚子笑道:“这枚华胜上的红玉乃蛊雕之泪所化,虽无多少法力,于我们魔界中人却有镇灵安神之效。本来这华胜为神魔长徒屈半娘所有,当年杜枭娘和三修和尚废去其道行,这华胜便叫杜枭娘夺去了。有这枚华胜在,我把责任推给杜枭娘和三修,不怕我师父不信。”
狄樱睨着司空徒,道:“难怪你这好徒弟人称白梅灵仙,果然是面若白梅,身姿俊逸,连杜枭娘都栽在他手上了。”
司空徒道:“还是师父深谋远虑,我不过顺手牵羊,哪来什么本事?”
狄樱撇嘴笑着,再问灵虚子:“可是光有这枚华胜,也只能证明杜枭娘在场,至于那三修和尚还有金翎法王和付千钧,你又如何炮制证据呢?”
“杜枭娘为人谨慎,她要来灵蛇堡,绝不会一个人来,所以只要有这枚华胜证明杜枭娘来过,便足够证明三修和尚也在场了。那金翎法王与醉仙姑曾恶斗一场,金翎法王座下弟子也不是各个守口如瓶的,我只要稍加引导,不怕我师父查不出二者先前斗法之事。”灵虚子盯着狄樱的双眼,笑道,“至于付千钧嘛,他在场的证据不恰好在仙子身上么?”
狄樱瞟一眼司空徒,对灵虚子道:“看来什么事都逃不出你的耳目哩。”
“仙子说笑了。”
“这么说,你一早便想到让我用元婴珠对付醉仙姑,好嫁祸付千钧。只是你又不确定我与付千钧是敌是友,才先提议栽赃丁贤梓,好一步步引导我说出此人,是不是?反正仙魔二界,能拿下醉仙姑再全身而退者,转来转去也只有那么几个人。灵虚子,我当真小瞧你了。”
灵虚子道:“仙子,我这也是为你考虑哩。付千钧只有一个女儿,他迟早要知道他女儿死在你手上。让他多个敌人,还是我师父这般厉害的角色,于你,总归是有好处的。”
狄樱鼻子一哼,并不搭腔,只将一朵朱槿捻在指间,闭目养神。又过了一刻钟,这一行人便入了赤兔峰地界。醉仙姑自感灵蛇堡外袭来一股力道强劲的煞气,本以原形之躯淬炼内丹,此刻忙凝元聚气,纳丹入体,归于人形。
追云子也叫这煞气惊动,元神化作气氲,聚成人脸,道:“外面这煞气阴阳和合,五行充沛,恐怕来头非凡。你那玄关的禁制大概是挡不住的。”
醉仙姑道:“我霸着灵蛇堡,早料到会有今日。只是未想到,灵虚子如此神通广大,竟有本事找来茑萝仙子对付我。”
“都是我拖累了你。若不是为了护我元神不散,你也不需要从你师弟手中夺下这灵蛇堡。世间最益人者,是仙灵宝物,最害人者,还是仙灵宝物。醉仙姑,你本性纯良,又难得天生灵慧,我不拖累你,你若改邪归正,说不定有修得散仙之日。”
醉仙姑道:“齐哥,你错了。若不是因为你,我早已心灰意冷,自绝于世,哪还谈什么散仙不散仙的?”
醉仙姑话音未落,灵蛇堡外玄关迷阵已为狄樱所破。只听一声巨响,灵蛇堡入口裂开一条高达十丈的缝隙。狄樱一众便由这缝隙攻入堡内。醉仙姑忙飞出蛇瀑,双掌凝聚煞气,左阴右阳,同时炼出三花蛊,由这两股煞气推出。
灵虚子道一声“仙子当心这三花蛊”。狄樱眉心一蹙,将手中朱槿抛出花床。那朱槿得狄樱驱驭,一面朝醉仙姑飞冲,一面如钢铁熔融,花瓣皆化骨钉。狄樱跟前的八名女使原为左右各四,此刻飞身换了阵型,四名女使飞到花床前方两丈处,另四人仍护花床两侧。那挡在前头的四人各抛粉绿袖纱,袖纱才脱手已翻旋成绿焰腾腾的火圈,跟在骨钉后头。
灵虚子师徒三人蹿至醉仙姑顶空。地藏无门奋力化出一对麒麟,一个是冰凌所合,一个是气氲所聚,游走之间皆无定形。司空徒则由指间弹出许多白梅花,那梅花脱手之际并无异样,飞射两丈便由花蕊逸出荧黄花药,竟是灵虚子的青黄散。灵虚子此刻也卯足了劲,化出三个分身,直袭醉仙姑,打算趁醉仙姑手忙脚乱之际,攻入蛇瀑。
面对这多方攻势,醉仙姑放出墨匏樽,左掌驱驭此宝化身雄鹰,应对地藏无门和司空徒,右掌则推出一串五彩焰气。至于纷至沓来的骨钉、绿火、麒麟、白梅,醉仙姑不慌不忙化几面气盾,便将它们挡在外围,近不得身了。醉仙姑施展的焰气含有两番变化,遇敌人以阴盛之元气攻防,则化红羽镖,遇敌人以阳盛之元气攻防,则化毒液。焰气经醉仙姑指引,分作三列,一列冲向狄樱花床前方的四名女使,化作一排红羽镖。四妖一面以袖纱抵御,一面各行避闪之术,除一人安然无恙,另三者皆为镖刃所伤。另两列焰气,一列冲向狄樱的花床,一列则冲向灵虚子的真身。
狄樱抛出粉白袖纱,才刚缠住那一列焰气,便听一声炸响,那焰气化作紫黑毒液,将袖纱蹦作碎屑。零散的液滴又合成一团,直逼花床。就在花床为毒液吞噬的一刻,狄樱冲开帐顶,跃起三丈之高,几乎挨着灵蛇堡坑坑洼洼的天顶。攻袭灵虚子的焰气半途又分两路,对灵虚子真身前后夹击。灵虚子本以为靠两把赤火钉便可将焰气摆脱,却不料焰气统统化作红羽镖,将他团团围困。他凝神憋一口至寒的灵珠,吐于右掌,双掌一击,那灵珠内的寒气登时由他掌缝向四面八方迸射开去。红羽镖叫这寒气冻得又硬又脆,灵虚子双臂开展,怒吼一声,围在他四周的红羽镖即刻碎作齑粉了。
狄樱笑道:“醉仙姑果真名不虚传。”话音未落,她已由印堂穴放出元婴珠,悬于右掌,接着说:“我才将这元婴珠罡气尽脱,炼得至邪至煞,今日正好试试,这元婴珠入了魔道,比之从前,是强了还是弱了。”
狄樱抟身降至低处,那元婴珠起初还绕她飞转,不过七八周,陡然切向醉仙姑,珠体由红转紫,扩大百倍。醉仙姑自知元婴珠威力非凡,只是不知元婴珠经五麝神鼎炼入魔界,法威是何气象。出于谨慎原则,醉仙姑默念心咒,将变作雄鹰的墨匏樽炼成一团九寒炽火,迎着元婴珠,一面飞冲,一面自裂为十八份,企图围住元婴珠。
这九寒炽火是以绝情瘴心咒为基础发展而出的法门,至阳至寒,五行中四行亏空,独独火盛,虽得白炽烈火之形,却是冰寒至极的,寻常物件稍有碰触,便冷凝成冰。元婴珠遭这九寒炽火围攻,几乎悬停不前,眨眼功夫,周遭已是层层冰体。然而狄樱单由右掌向元婴珠输一缕真元,九寒炽火凝就的冰体稍作晃动,旋即四分五裂。
在这空当中,醉仙姑已飞到灵虚子跟前,以阴阳两股煞气化出双剑,急攻灵虚子,怒喝道:“灵虚子,我对你一再忍让,你多次犯我灵蛇堡,我也从未告之师父,无非是念在我们同门一场,终究是冤家宜解不宜结。你如今居然引外人来犯我,我也顾不得同门之谊了。”
灵虚子则推出两股煞气,以阻挡醉仙姑双剑的攻势,道:“醉仙姑,你难道忘了这灵蛇堡原为我所据,是你强行霸去的?你还有脸说什么同门之谊!我倒要看看,你在这蛇瀑里究竟藏了什么宝贝。”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