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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74(1 / 2)

左仪笑道:“神人魔三界,最以音律之法闻名的,当属丹霞山玄鹤宫。我虽不通音律,却也知音律之精微奇巧。不言师太本是我派弟子,自幼与其胞妹一同上山修道,直至犯下大错,被我师父逐出长白山,在山中修行的一两百年并未研习音律。她这弦丝阵竟依着音律之法,若音律全然不通,自然想不出此等阵法,可见她下山以后必然研习过音律。不过她纵然天资聪颖,精通了音律之法,若与玄鹤宫的正室弟子相比,恐怕不免要落下风。她明知道玄鹤宫正室弟子音律之技胜她一筹,偏要以音律之法布阵,她若不是有意要吸引玄鹤宫弟子来破她这弦丝阵,我竟想不出别的缘故了。”

“此言差矣。你们方才已解开首关之谜,不是照样破不了她的阵吗?”那老者道。

左仪摇头道:“凡事皆有天意。我们方才确实一筹莫展,悟不透破阵的门径,可是老前辈与我们相逢于此,正是天意使然。老前辈若是言而有信,助我们一臂之力,我们破开这弦丝阵三关也只是时间问题。那么我方才的推测,又岂能说毫无道理呐?”

“看来江山代有人才出,你这妮子,实在不简单哩。”那老者大笑几声,继续说,“你们要破此阵,单有我指引还不够。法宝才是最要紧的。”

老者话音才落,一股强风便从远方刮来。霎时间飞沙走石,五人各运气施法,或以气盾遮沙,或以磷光护目。待那飞沙止住,五人这才发现,湖面上漂了一层黄叶,从左至右,似有百仞之宽。

苏荣道:“待我看个究竟。”随即飞向湖面,再腾空十余丈,俯瞰片刻。

余下四人见她久悬半空,飞冲至苏荣旁侧,朝湖面一看,只见那浮叶构成一幅阴阳太极图,然而太极图正中又有一处浑圆的空缺。太极之外则围了四象;老阴、老阳、少阴、少阳各在太极南北东西四面。

众人回了湖岸,李冬寻运气朝远方喊了两声“老前辈”,却无半点回应。翁绍泽对鹿连城道:“鹿兄弟,那太极四象图,你以为到底是什么意思?”

鹿连城思忖道:“我想那位前辈是暗示我们,需将五音纳入太极八卦中,以求破阵之道。老阴为羽、老阳为徵、少阴为商、少阳为角,太极中心残缺处正是中宫。不过怪的是,太极四象中南北东西各为老阳、老阴、少阳、少阴,这位前辈以落叶铺就的太极四象图却南北、东西各为颠倒,其中深意,我便不明白了。”

“那老头甚是讨嫌,明明答应师姐,只要师姐猜出不言师太布这弦丝阵的意图他便助我们破阵。他何不直截了当将这阵法的奥秘告诉我们,非要弄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你这便不懂了。方才那位老前辈与不言师太想来并无恩怨,他直截了当帮我们破阵,岂不结了一份怨恨?既然不言师太布阵当真是为了寻找破阵之人,我们若与此阵有缘,自然可以破阵,如若不然,恐怕就算知晓破解之道,也难得破阵。”左仪道,“方才他说,法宝是最要紧的,可见破此阵,单凭音律之法好不够,需配合法宝才成。况且那老前辈把落叶铺在湖面,恐怕是暗示我们,弦丝阵的阵面就藏在湖面上。”

李冬寻道:“不如我们每人以法器攻这湖面,看看这湖面究竟有何乾坤。”

五人飞腾,李冬寻化五朵莲花,托住五人。左仪、苏荣依次以法器攻湖,并无半点异样。及至翁绍泽使出燔天锤,众人方由那荡漾的水花中瞧见端倪。只见水花周边显出四象,西南、东北、东南、西北各为老阴、老阳、少阴、少阳,虽则稍纵即逝,五人却看得明明白白。

鹿连城大喜,对苏荣道:“此阵首关已有破解之法了。”

翁绍泽收回燔天锤,稍加炼化,将其扩至三丈之长。他再行慈尊印泻两团罡气,一阴一阳,互斥互搏,起先散在身侧。翻掌为拳,改施七宝骞林指诀,翁绍泽提起一脉血魄至印堂、百会、通天诸穴,孕七股阴阳和合、五行俱全的真元,由他手印射出。这七股真元引着散在他身侧的两团罡气,齐冲燔天锤,在其锤身汇合,迸出一道连绵不绝的紫电。

电光直击湖面,登时扬开波浪,自电击之处卷去半里之远。四象同时间荧光闪闪,随这浪涌逐渐扩开、散大,直至隐隐难辨。波浪卷涌之际,翁绍泽左手行剑指,由太阳穴吸纳真元,借合谷、曲池、巨骨、肩井、风门、天宗、肩贞、青灵、曲泽穴炼化,及至右掌,再由劳宫穴将真元炼作阴阳和合、五行俱全的冰凌,打向湖面。

翁绍泽作法的空当,苏荣问鹿连城:“翁师兄化冰击水,可有什么讲究?”

鹿连城道:“你不识音律,自然不会知道,那十二律各应了一个月份。古书上说:孟春之月,其音角,律中太簇;仲春之月,其音角,律中夹钟;季春之月,其音角,律中姑洗;孟夏之月,其音徵,律中中吕……及至季冬之月,其音羽,律中大吕。方才我们击水而得十二律之列,实则月份之列,因而……”

苏荣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这么说来,大吕、中吕、蕤宾、夹钟、太簇、黄钟、南吕、姑洗、无射、林钟、应钟、夷则,正对着腊月、四月、五月、二月、正月、畅月、八月、三月、九月、十月、七月。畅月为子,五月为午,只要依四象之位,便可定十二地支之位,再依月份之列,依次击丑、巳、午、卯、寅、子、酉、辰、戌、未、亥、申十二地支的方位,便可破弦丝阵首关了。”

鹿连城笑着点头,未及开口,翁绍泽十二掌已全部击毕。霎时间,湖面自东向西抽起百余水柱,矮则五六丈、高则十丈有余。同时钟鸣不断,似传自水柱,长短互接、清浊相和。

李冬寻对众人道:“大家当心,这水柱恐有剧毒,莫要沾染了。”她话音未落,水柱已婀娜摇曳、扭舞碰触起来;或水花四散,或交融贯通,好一幅雪粉脂絮,冰织琼凝之景。五人踩着莲花,齐飞高处。李冬寻、左仪正欲放出法器,这百余水柱却陡然塌落,湖面又静了。

五人才回了岸上,赤褐烟霭便打湖面悠然升腾,聚在半空,恰如洇开的墨色又聚作一团。俄顷,烟霭中透出星点火苗,蹿动不息。这火苗虽顽皮,却无半点野性儿,只拿烟霭当了幔帘,烫出三个大小不一的窟窿。直到窟窿翕张有序,同时传出一把老气横秋的女嗓,五人才看出,那三个窟窿,上二为目,下一为口,也不知是不言师太肉身所变,还是元气炼化而成的。不言师太慢条斯理说了几句场面话,随即话锋急转,问左仪:“你师父别来无恙呵?”

左仪行了个拱手礼,上前一步道:“难为师叔惦记,师父康泰平安,近些年来,修为又精进了不少。”

不言师太笑道:“她承长白山仙灵宝炁,若无修为长进,那才是咄咄怪事哩。本来她捡了便宜,才得了这掌门之位。你师父若不下些苦功夫,来日法力竟不如你们这些后辈,岂不笑死人?”

苏荣道:“我看在你师出重明观,才唤你一声师叔,你莫要不识好歹。我师父是师祖华清师太亲传的掌门人,你说师父捡了便宜方执掌重明观,酸气未免重了些。”

左仪忙笑道:“师叔莫与苏荣一般见识才好。”

不言师太对左仪道:“你师父也是眼神不佳,莫非真是未老先衰了。怎么收纳门徒也不睁眼仔细瞧瞧,连臭鱼烂虾也收作入室弟子,当心来日败坏了重明观千年美誉。”

苏荣还要言语,左仪却睨她一眼,对不言师太笑道:“今日我们前来,是为了一样宝物,还望师叔成全。”

“果然是有求于我。若不然,我这小门小户的,你们这些仙山正室弟子又怎会特意登门拜访?”不言师太道,“莫不是你们山中有难?又或者为了我的五绝寒霄蛭?”

左仪道:“我们是为五绝寒霄蛭而来。”

“我猜猜看,难道是你师父中了剧毒?”

苏荣道:“是许师叔为妖人蛊瘴所害。”

不言师太道:“你们又如何知道我的五绝寒霄蛭可祛其瘴气?”

鹿连城道:“天下举凡毒瘴之法,岂有我岳母不识的?”

不言师太盯着鹿连城的双眼,问:“莫非你竟是赤眉药仙的女婿?”

鹿连城拱手道:“在下正是药仙半子。”

不言师太道:“前些时日,莲香子来我彭泽讨要朱蕖子,说是急救之用,竟不惜拿来五粒冰蒺雪蟾珠与我交换。她虽行医百年,外人无人不知她脾性高傲乖僻,是凡事不求人的。她只说所救之人是两个仙门弟子,我竟好奇,那二人究竟何方神圣,莲香子竟愿意为他们大老远跑来求我?”

左仪听罢,忙问道:“师太所言可当真?”

“这种事,我何苦骗你们?”

苏荣看看左仪,对不言师太说:“药仙所救之人,正是我师姐和大师兄。”

不言师太一惊,道:“你大师兄虽则仙根卓绝,道行毕竟浅薄,故修为精深,法力不足,最忌蛮干逞强。道行足百年以前,他都不该在山下招惹是非,怎会受重伤,以至赤眉药仙凭一己之力都无法医治呢?”

苏荣说:“大师兄也是奉了师父的命,去玄鹤宫找玉衡道长议事,怎知玉衡道长早已离山多日。究竟所为何事师兄又不肯告诉我,只说事关重明观存亡,所以……”

左仪不等苏荣说完,抢过话头,道:“长白山上的事情,我们本不便泄露。其实我跟师兄受伤,说起来也是命中的劫难,其中曲折,师父再三叮嘱,不得外泄。不过师叔如此关心,我是感激不尽的。”

不言师太撇嘴一笑,说:“啧啧啧,一面师叔前师叔后,一面却把我当个外人,左仪,你师父教得好呵。”

左仪莞尔一笑,说:“实在是师命难违,师叔莫要为难我这晚辈才好。况且我们今日来此,师叔念了旧情分,未把我们当外人,我又怎敢拿师叔当外人?”

“我当不当你们是外人,你又如何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