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到山神祠,易舟觉得有必要提提那个女人的事情。
“商老师,我这个人比较直,也是真心想跟你交朋友,所以我有什么说什么,你别在意。”易舟先给商陆打上了预防针。
商陆是大学生出身,又在茅岭村跟那些人共处了好多年,怎么可能不明白易舟的意思。他点点头:“你直说就好……”
“我们在山神祠,看见他们从里面扔了个女人出来。”
阿国赶紧补充了一句:“就是草席子包着的那个,你也看见了的。”
易舟接着说:“我们刚到的时候,里面还有行刑的动静,听上去像是杖刑或者鞭刑……那女人是谁,她犯了什么事?为什么要这样对待她啊?”
商陆大概猜到他们要问死去女人的事情,犹豫了一会说:“说实话,我是不想给自己找麻烦的,毕竟我还要在村里待下去……”
“你放心,商老师,我们也不会拿这个事情做什么文章。”易舟想了想说,“只是想多了解茅岭村。”
商陆没着急回答,说了一句:“不管你们想干什么,我都劝你们一句,茅岭村的水很深,你们绝对不能用外面世界的眼光去看待它。我在这里八年了,我都不敢说自己了解茅岭村。这村子里肯定是有秘密的,而且秘密不止一个。往下深挖不好。”
他看着易舟和阿国,如同真的在为他们担忧:“我之所以能在这个村子里待这么久,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我什么都不问。他们让我做什么,我就配合他们做什么。我是外人没错,但我是个听话的外人。”
“不听话的人,我见多了。茅岭村是个野蛮的地方,每年总有几个不知好歹的人,会丧命于此。珍惜自己的命吧……”商陆垂下眼睛,接了些雨水,放在灶上,给他们泡了高沫。
易舟笑笑:“你一说,我们一听,明天过后,这东西就跟雨水一样,被冲走了。茅岭村的事就留在茅岭村,我们也不会出去乱说,有什么可不放心的。”
商陆还是紧咬着牙:“我不想冒险。过几天,你们办完事就走了。如果被人发现了,下一个从山神祠里用草席子卷了扔出来的,可能就是我。”
商陆的情绪有些激动了起来,看得出来,他的这种激动并非烦躁,而是恐惧。
易舟特别擅长在别人产生这种情绪的时候点火助兴。他眼睛盯着商陆的左腿说,尖锐地问:“你的腿怎么了?”
“摔得……”
“摔的?你确定不是被茅岭村的人给打的?”
“……”商陆心虚地将眼睛移向别处。
易舟抓住了他的小动作,继续逼问:“他们为什么要打你?是对你的警告吗?你做了什么,他们要用这个警告你……更关键的是,他们打折你的腿,你都没想过离开这个鬼地方,究竟是为什么?”
商陆红着眼睛,咆哮了一声:“别问了!我什么都不知道!”
原本和谐的气氛一下毁了,急转而下,成了僵持的困局,空气似乎都变得更加易燃易爆,这时候不论谁往屋里丢根火柴,怕是都能直接将房顶炸翻了。
易舟达到目的了,他就是要激怒商陆。有情绪便说明,他的说辞跟事实是相反的。他一定知道些重要的事情。
但是易舟也明白见好就收的道理。兔子急了还咬人呢,如果一口气将商陆逼到死角,会适得其反。
阿国赶紧做那和事佬,他抬手在商陆的背上抚了抚,佯装嗔怒:“啊呀易舟,你看看你,怎么说话呢,会不会聊天儿!商老师您可别动气啊,咱不跟小孩性格的人计较……”
商陆站在灶台处,手就贴在茶壶边上,浑然不知自己的小拇指被烫出了个泡。
他肯定是被情绪逼进了回忆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