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茂觉得今天遇到的人没有一个正常的。
先是一个修道修傻了,对自己门下弟子的死无动于衷的道长;
后又是一个验尸验糊涂了,说什么杀人的是个野兽的仵作。
他对道长不能发疯,毕竟他还指望从道长那里捞笔大钱。
可仵作他可就不惯着他了,他先是趁着时间还早,让人将尸体装袋带走,在路上才开始对仵作发飙起来。
“我说老东西,你是哪根筋不对付了,这种话你都能说得出来?”
仵作觉得很委屈,他跟在曹茂的马匹旁边,说道:“少府明鉴,小的就算是有再大的胆子,也不敢胡言乱语啊。”
“哦?那你且说说,为什么会做如此判断。”
“小人说过的,死者身上的伤口……”
“那伤口齐整无比,不是锋利的刀剑所伤,又能是什么?”
仵作说:“大人别忘了,如狮子、老虎、豺狼那般的野兽,它们的爪子也可以造成那种齐整的伤口。”
曹茂都要被仵作老儿给气笑了,他俯身看着仵作,笑道:“你一定是在逗我吧,野兽伤人,怎么可能只用一根手指?它们恨不得把四条腿的所有爪子都给你挠上。”
“还有啊,它们要是真吃人的话,为什么只吃一个心脏,一个肾脏?人肉呢,为什么不吃人肉呢?是不喜欢吗?”
“这……小的没想过。”
曹茂没好气的说道:“所以说你们这些人真的都是榆木脑袋,这事儿摆明了就是有人针对玄天观制造的暗杀行动,亏你还说什么野兽呢,野兽能有这个脑子,该不会是成精了吧。”
他说归说,但仵作搞笑的脑洞倒是让曹茂觉得心情都好多了。
见过异想天开的,却没见过这么能想,敢想的。
“对了,你倒是说说,最后这个尸体,为什么没少脏器呢?”
仵作被曹茂耻笑也不是一两天了,所以也没有将二人刚才的谈话当做一回事。
听到曹茂在马上问他,便抬头回答道:“这个人少的不是脏器,是血。”
“什么意思?”
“就是血液,他全身的血液都被野兽吸完了。”仵作说着,又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急忙纠正道:“不是,不是野兽,是……是……”
他自己也找不到什么合适的理由。
曹茂却认真了起来,“我问你,发现尸体的地方周围,可有流出的鲜血?”
“没有。”仵作显然一早就确认过了。
“你们呢,搜山的时候发现血迹了吗?或是别的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曹茂问身后的衙役。
他们也纷纷摇头。
曹茂问仵作:“你说的吸血,是什么意思?”
仵作解释道:“少府,这真不怪我路子野,您想啊,这人死了就死了吧,可周围没有一丁点的血迹,是不是不合理?你看他身上也是如此,这感觉真的就像是有个什么野兽将他的血全部都喝了。”
他有一次提到了“野兽”这两个字。
这一次,曹茂没有再痛骂他。
因为曹茂自己也觉得情况好像有点不对劲。
虽然他刚才说的野兽应该有的行为也很符合逻辑,但却未必就是所有野兽的统一逻辑。
就像整个长安城里这么多的人,也不能保证每个人都吃早餐,或是每个人都爱吃猪肘子。
总会有个别的人,与众不同。
而如果是个与众不同的野兽呢?
它第一次杀人只吃心脏,第二次杀人只吃肾脏,第三次杀人只喝血。
这是一头有追求,有自我要求的野兽。
这么想想,曹茂甚至都不觉得野兽杀人这种想法很离谱了。
其实他之前也在怀疑凶手到底是什么路数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