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生泠摸着胸口，却什么也感觉不到，眼前虚无一片，耳畔也没有声音，她静下心来，知道她现在是失去五感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恢复。
或者说再也恢复不了了。
但她又活过来了，这就是好消息。
雾薄灯看着她往虚天渊外走，默默跟上，替她清除前方的障碍，挪开石头，让她走一条平坦的道路。
但她还是免不了会撞到神像。
微生泠察觉不到疼痛，看不见也听不着，直挺挺撞过几次后，感觉走不过去了，才转弯。
雾薄灯过去牵起她的手，长袍下脚的部分几乎快要透明，他的神魂撑不了多久了。
他可以随时抽身离去，但他不可能将微生泠独自留在这里，她说过她是孤儿，没人疼没人爱，他不会抛下她。
随着时间流逝，微生泠渐渐恢复点五感，她问出声：“是有人在替我引路吗？”
“谢谢你。”
明知她听不见，但雾薄灯还是回答了她的话：“你现在看不见了，我就是你的眼睛。”
微生泠感受到手掌下牵着的冰凉，像块冰，感受到对方动作停下来，她伸手向眼前探去：“你很冷吗？”
“我现在听不见，但可以感受到一点，你可以把要说的话写在我手上。”
雾薄灯看着少女摊开的白嫩掌心，用食指在上面轻轻写下两个字：不冷。
顿了很久，微生泠正准备收回手，但手掌上又断断续续传来触感，连起来是一句话：我会带你出去。
微生泠笑着：“谢谢你，好心人。”
雾薄灯牵着她的手，牵得很紧，绕开一尊尊石像，逐渐窥见天光：“幸好你现在看不见，否则一定不会让我牵，我要抢你的东西，你一定恨死我了。”
“对不起。”
从虚天渊出来，是极寒冰原。
雪落在发梢间，白了头。
雾薄灯牵着她，朝极寒冰原的出口而去，袍角寸寸透明，发丝开始化作雪粒子消散，凄美又妖异。
少年垂着睫毛，冰晶从发间落下来，铺在两人交握的手上，他将灵珠重新挂在微生泠腰间，流光溢彩漂亮极了。
雾薄灯声线被冻得沙哑：“灵珠还给你，我不要和你不共戴天。”
“我们......还会再见的吧。”
他拉过微生泠的手，在上面一字一顿写到：出口就在前面，你走吧，我看着你出去。
微生泠听见耳畔细碎的声音，欢快地弯了弯眉毛：“是下雪了吗？有点冷，我听见雪花落下的声音，还有风。”
手心写来一个字：嗯。
她没听见他刚刚说的话。
听感恢复得慢了一步。
微生泠主动牵上他另一只手：“你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我想当面谢谢你。”
雾薄灯抿了抿唇，不敢开口说话，他又在她手下写着：我是哑巴，住在这里的人都没有名字。
你走吧，别回头，我看着你出去。
像是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答案，微生泠愣了好半晌，她默默退后几步，深深鞠了躬：“那我走了。”
“我们还会再见吗？”
微生泠答应过他不会回头，就这样朝前走，在雪上落下一串整齐的脚印，不深也不浅，恰巧够踩进心里，她最后一片衣角消失在极寒冰原。
风雪模糊去视线，雾薄灯还看着那个方向，身体化作雪粒子渐渐消散，被冰冷的风吹得遍地都是，像撒满每一个角落。
先是腿再是手，头发、脸庞、身体........
最后成为一滩雪水，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
我们还会再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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