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让毫不客气的大笑一声,接着语气中充满轻蔑意味的说道。
“我道是谁口出狂言,原来不过一黄口竖子,稚嫩小儿,不知天高地厚,当真是可笑至极!”
“小小年纪想出名,不去治经研学,却整日思索着歪门邪道,也不知伱家中长辈是怎么教的!”
边让一上来就是毫不客气。
轻蔑,嘲讽,奚落。
倘若换作一般没什么社会经验的年轻人,恐怕这一波交锋,就要被边让从气势上拿住了。
只可惜祢衡是天底下最不一般的。
全盘接收了边让的攻击后。
祢衡用满含怪异的眼神,上下打量了一番,随后凝视着边让的眼睛。
接着嘲讽的轻笑一声。
“嗤!”
“我道是谁在这倚老卖老,原来竟是只白毛老鳖,怎的今日不缩在你那龟壳中,反倒把鳖头探了出来?”
祢衡骂人向来都是先骂外表。
而恰巧边让两鬓斑白,同时腰背略微有些弓驼,这就成了祢衡的突破口。
而随着祢衡在谩骂完之后,张狂肆意的哈哈大笑,边让整张脸顿时拉了下来,顷刻之间便漆黑的如同炭墨一般。
他最讨厌别人说他驼背。
而且以往即便有人用这个来对他加以嘲讽,也都是先讲一个典故,然后再指桑骂槐,隐隐暗喻他。
从来没有人像这个家伙一样。
不加一丝一毫的遮掩。
这怎能不叫他心中恼火?
“小儿无礼,有辱斯文!”
“如此狂狷猛浪,言语无度,恶行恶状,汝真乃一无父无师之徒也!”
文化人和文化人对喷,这种言语还显得稍微有些力度。
可是碰上不讲道理,不按套路,纯粹就是想骂人的。
那就有些太无力了。
果然正如所料。
祢衡哂笑一声。
不仅不以为意,反倒还主动向前几步,稍稍逼近了边让。
接着用手指了指边让的面目。
略带轻蔑的弹了弹手指。
“与人言谈,自然要讲斯文,可是和一狺狺狂吠的断脊之犬,实在说不上斯文,总不能净说些狗言狗语吧?”
“你!”
“咳咳咳!”
边让用手指着祢衡。
手指肉眼可见的在不住颤抖着。
显然整个人的情绪已是激动至极,一张老脸早已胀的如同酱紫色猪肝一般,更是随着情绪激荡,疯狂咳嗽的前仰后合,当真仿佛一只破锣。
“混账,汝禽兽也!”
边让终于绷不住了。
总算爆了一句粗口。
然而祢衡只是饶有兴致的大笑一声,接着右手双指并在一起,朝着边让上下抖了抖。
“急了!你急了!”
“可惜此处不过你我二人,否则还真想让天下人见一见,你这老狗急赤白脸,却又无能为力的模样。”
“当真是好笑至极!”
对手讲道理时,咱们就谩骂。
而当他开始谩骂时,那咱们就阴阳怪气的嘲讽。
一旦等到他绷不住了,开始阴阳怪气的反击时,我们就讲道理,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指责他。
总有一手能把对面克的死死的。
要知道,边让本来就有伤病在身。
之前怒火攻心,气血冲头,在厅堂之上狂吐鲜血的后遗症还没好。
眼下被祢衡这么一激。
顿时气血反冲。
嗓眼间一股腥甜之意冲了上来。
直如铁锈般的味道,转瞬便已从胸腹之间,疯狂的倾泻而出。
“噗!”
一口明艳鲜红的血液。
径直泼洒在了地上。
将原本干净整洁的青石地板,渲染出了一朵晃眼至极的艳丽红花。
边让再一次被骂的吐血。
而且此次的症状比上次还严重。
正所谓雪上加霜。
本有伤病在身,这一下就直接干到重疾了,能够强撑着没有在祢衡面前晕迷栽倒过去,已经算是边让为了保全面子,苦苦的死扛着了。
按理说。
到这个程度也就差不多了。
只可惜祢衡并不想放过他。
并非是为了完成曹昂的嘱托。
而是他发现眼前这个老家伙,确实没什么才能德行,根本就扛不住他两三下,随便一骂就成了这副模样。
这兖州名士果真虚有其表。
既然如此。
那合该将他的棺材盖给翻过来,然后死死的钉上一排钉子。
因此在边让猛吐一口鲜血后。
祢衡依旧当个无事人一般。
左右掸了掸自己的衣衫,语气中满是厌恶和嫌弃的不满道。
“理不如人,那就该当缩回你的驼背龟壳中去,别再出来丢人现眼。”
“在这吐狗血算是怎么回事,好端端一身干净衣裳,都被你给吐脏了!”
“晦气!”
最后补了一刀之后。
祢衡袍袖一挥,冷哼一声。
接着便转身大摇大摆的,离开了边让的宅子,只留下边让痛苦的倒地。
“呃啊!”
随着祢衡临行前的言语落入耳中,边让只觉得胸腔一阵抽痛,仿佛有人在用力的捏着他着心脏,使其难以呼吸。
如此症状。
如果向后推个几十年,应该有一位王姓名人,会为此而点个赞。
“老爷,老爷!”
“快来人,速速去请医师!”
只来得及听见府上下人们声嘶力竭的呼喊声,边让就渐渐的陷入黑暗中。
意识散为虚无。
昌邑县县衙。
由曹操亲自任命为昌邑令的满宠,在听见手下的汇报后。
整个人惊得当场站了起来。
“啊?!”
“边文礼死了?”
“怎么死的,可是有人谋害他性命,还是旧疾复发而死?”
满宠一边惊疑的发问,一边领着几名手下,脚步飞快的朝事发地点而去。
“回禀县尊,根据差役们现场勘查过的情况来看,并非行凶谋害性命,不存在任何打斗过的痕迹。”
“而且根据医师所说,边让在性命垂危之际,有向外咳血,以及喘息困难等诸多问题,似是旧症复发。”
“据边让府上的下人所说,在事发前,有一人名为祢衡,前去府上拜会,并且守在大门外的下人们,隐约听见了二人有争执吵闹之声。”
满宠点头,表示自己明了情况。
接着面容严肃。
语气强硬地吩咐道:“立马差人去找到祢衡,并将他收押起来。”
“把边让的宅邸以及他的尸首都封存好,没有允许,不得擅动!”
“边让之死非同小可,必须将事情真相查个水落石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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